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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刚下发的,还热乎着呢!我要细看看,领会一下精神再通知你们学校!”
武主任拿着文件笑道:“粗看看,按文件执行,应该能解决不少问题!”
“武主任,这文件里的办法要真能实行,那可解决我们乡小学的大问题了!”
武主任开了一下午的会,正渴得厉害,就指着那晾凉的茶解渴呢!“嗨!这,这——”这下可好,全被胡校长喝了。
看着老校长开心的模样,他咧了干巴巴的嘴唇笑道:“这可是上面发的红头文件,国家制订的办法,为啥不能实行?只是,落实起来估计得讲些方法。”
“对,对对!”胡校长捧着那不算厚的文件,舍不得放下来,“您要我们怎么配合都行。我可以陪着您到企业、到单位去,做什么都行,您只管宣传文件,低声下气的事我来。”
“咱们去化缘啊?!”武主任被逗乐了:“这是利人利民利孩子的好事儿,要低声下气地干什么?大大方方宣传、坦坦荡荡争取支持就好了。就算人家企业或单位有什么要求,也不会过分,是不是?”
红色的兴奋跳动着,胡校长抚着文件上的印章:“嘿嘿,是,您说得对!反正我们跟着您,要是有什么需要,您只管通知我,需要给人家搬砖、背包、跑腿,我也能调出人力——老师们知道这消息,一准愿意出力!”
“哈哈,那我争取明天把这消息通知各学校,让大家准备起来,特别是探清需要改造的危房、危墙,需要补充多少仪器设备、图书资料,把具体数字给我。也不能胡乱向人家企业单位开口。要多少、花多少,进出账面教育局和主管部门是要查核的。”武主任又给自己倒了杯水,“今天您先回去,看看被砸伤的伢子和老师怎么样了,不管多晚,记得电话告诉我。”
“好,我这几天就给您消息。现在我得赶紧走了,再晚就怕搭不上车了。”胡校转身朝外走,“电话里听说了,尚青竹那伢子伤得不重,是为了护着自己班里老师才受的伤。时间赶得及的话,我想去他家里探望探望。”
“老胡,你说围墙塌倒砸的伢子是尚青竹?”武主任惊讶地问着。
胡校长步子迈得急,听闻,又赶紧转回来,没留心直接撞到了焦急的门上,疼得呲牙:“哎哟!——是啊,您认识那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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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返乡的大巴已经发车,胡校长远远看着火烧屁股,冒着黑烟的车启动了,却因为年纪大,跑不快,没追上。
等他好容易搭到回乡的货车,天色早就暗透了。坐在货车厢里,老校长像李小燕一样吃着买来的茶叶蛋,想着第二天到校,再认真表扬一下尚青竹。那伢子缺作业本子,就奖励他十个作业本,自己得了县教育先进的那个新笔记本——闪着明亮的光荣,干脆也送给他!
可第二天,尚青竹并没有来上学。胡校长听跑来报告情况的吴向说,尚青竹因着受伤与惊吓,半夜发起了烧。刚开始,他因着身上的伤,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后来迷糊了,说起胡话来:“妈妈不能死,没见着爹,他就走了,妈妈不能走……我疼,疼,他们打我!还骂我有娘生没娘教!”琇書蛧
“这话,是他叔婶告诉你的?”眉头将复杂的情绪凸起,胡校长询问着吴向。
吴向摇头:“他叔婶只问我,武主任什么时候会到我家县城里的小饭馆吃饭,一定要我爸帮忙探探情况问问怎么赔偿医药费。尚青竹那话,是他大堂妹学给我听的。”
“行了,你赶紧回班上课去,在同学里边可别乱讲。”胡校长大手一挥。
避了学生伢子们,他却对着李小燕唏嘘:“尚青竹那伢子可怜!伤了病了,想爹娘!这情况,也像那些个爹娘去了大城市打工,常年不回家的伢子们!”
“嗯。”李小燕想着尚青竹用力推她时的力气,想着尚青竹抱她叫疼的模样,想着伢子身子单薄到皮包骨头,眼睛止不住又红了,“那些伢子,想爹娘还有得盼,他不一样。平时,我和蒋老师多关心关心他。”
“嗯。”胡校长点头,“不止他,没爹娘在身边的学生伢子,你们都得多关心。普及九年义务教育,不是说光把他们拉到学校里来就算数了。老师们既要感情关怀,又要让这些伢子们学到东西,以后谋生计好少点困难。他们能考上高中、大学,有大出息、成人才,更好!”
“您说得对!”李小燕点头。
“小李,乡里要帮我们解决物资不足的问题,我这几天有不少数字要摸一摸,没办法去看看尚青竹。你代表学校再去探望探望伢子的伤情。”胡校长拿出准备好的一个半新书包,“这个书包,是我让小孙女腾出来的,里面新的作业本子和笔记本,是我奖励给那伢子的,你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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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竹伢子再烧到说胡话,明天你带他到乡卫生院看看吧,看是不是打个吊瓶。”
听尚青伢半夜带着哭声、呓语念着去世的爹妈,尚守田有些愧疚,在田里忙了大半天,赶牛回圈的时候,叮嘱着许萍。
许萍烧着灶,为难:“这两天,田里要浇水咧!咱村水不够用,按着日子挨家放水浇田,我带竹伢子去打吊瓶,你一个人拖着腿怎么忙得过来?”
尚守田放下农具,想去屋里看看尚青竹,李小燕已骑着“吱呀”的自行车,“砰砰”敲开了尚家落寞的门。
“李老师……”尚青竹这会醒着,自己下了床在喝水,看到风尘仆仆的李小燕,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许萍看着,就对李小燕叹气:“竹伢子这伤不会像他叔一样吧?不然,媳妇都娶不着。”
李小燕看尚青竹小腿和脚踝上的纱布,渗出血迹乌黑一片,忙让孩子坐下来,自己动手要给他换药。
谁知纱布沾着孩子的皮肤,拿不下来,只能让李萍调了淡盐水,一点点沾湿了纱布向下拆。
“李老师,你也会这个啊?以前当过医生?”尚守田看着奇怪。
李小燕用袖子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哪当过医生。不管是在村小学,还是调到乡小学,学校都没有医务室。可伢子们调皮,难免磕着碰着,所以几个教龄长一些的老师都学会帮伢子们处理点简单的伤口。哟,青竹这伤口化脓了!”
借着尚家堂屋里昏暗的瘦弱灯光,李小燕勉强看清了瘦弱的尚青竹的伤口,急问:“开的消炎药没吃吗?”
“昨晚给他吃了两片。”许萍接言。
“今天没吃吗?”李小燕皱眉。
“他这伤,不算重。”许萍解释,“有一年他叔下田收稻,被划伤了脚。那伤口见了骨,也不过吃了两顿消炎药,连乡卫生院都没去。你看,那伤口不就在他腿上吗?我想着平时跑一次乡卫生院也不方便,所以剩下的消炎药就留着了,谁感冒,谁伤着,就吃两片。”
“……”李小燕难以接言,她没法批评许萍,因为这乡里有类似想法的、有病有痛随意吃顿消炎药、退烧片的,不是一两家。
她要来了消炎药,盯着尚青竹就着水吞了下去,一边用带来的药水、绷带给孩子处理伤口,一边想着邻村另一个请假未上学的学生,问着“冯小兰家离这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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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主任给乡里各学校下发了通知,要求各负责人做好相关信息的排摸探查,下周三到乡教办来开专题会。然后,就紧赶着去参加县里召开的专题会议。
会后,恰到午饭点,他按着习惯,去大院斜对过的小饭馆吃碗盖浇面。
吴老板是早就熟悉他的,见武主任走进门来,直接向着厨房喊了一声,叫兼着厨师的老婆做面。自己却擦了擦手,探头探身地看过来,欲言又止。
“吴老板,有什么事,只管说。”武主任感觉自己没猜错,吴老板找他有事,也不知是不是他家亲戚的孩子要上什么学。
“嘿嘿。”吴老板蹩了过来,在武主任对面的凳上半坐了下来,支支吾吾把尚青竹的事嘀咕了一遍,拐弯抹角地问是不是有可能补贴些医药费——昨晚,儿子缠磨了他半天。吴向叮嘱他一定要探探情况问清楚,以便再去看尚青竹的时候,能回答尚青竹叔婶,让他们别再小气得不给伢子看伤看病。
“呵呵。”武主任也笑了起来,接过老板娘端来的面,大口吸溜着,“让那伢子的叔婶到学校去,和校长说明情况,打个报告。”
“唉!”吴老板高兴,转身用小盘子端了两个喜悦的荷包蛋过来,非要给武主任加碗里。
武主任推拒不了。咬着散发着金黄香味的煎鸡蛋,他在琢磨,自己该怎么去乡里规模最大的企业——新办起来没三年的模具制造厂,探一探模具厂负责人的口风,骑着他那辆满载着金黄期待的自行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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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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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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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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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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