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燕老师揍得无奈,揍得难过,揍得她自己的心抽抽地疼!
——
李小燕女儿周晓小又一次发烧了!孩子吃了乡卫生院开的消炎药、止咳药和退烧药不管事,仍然咳嗽不已,高烧不退,烧得糊里糊涂直至昏睡不醒!
迫不得已放下学校的课程,李小燕和丈夫一起请了半天假,恳请邻居开着拖拉机送他们去县里的人民医院给孩子看病。
拖拉机焦躁地“突突”出大团的烟灰,喘着粗气却总是快不起来,挨了几个钟头,才到医院。
晓小被确诊患的是病毒性感冒引发肺炎,医生说再晚些送来就危险了!
愧疚从李小燕身体里涌出!
听着丈夫的埋怨,她又有些委屈,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因为一些村小学条件比较落后,年轻教师不愿去,却年年有教师离开。为了保证孩子们能上学,也为了避免资源空置,乡里好容易顶着压力合并了几所村小学,挤出场地和物资扩大了乡中心小学下李小学的规模。她和十几位老师多兼了些课,顾不上家里,实出无奈。
为女儿办了入院手续,看着晓小输上液,渐渐睡得安宁,李小燕想着下午实在挪不出老师再兼课程,就硬着头皮和丈夫商量,要先赶回乡里去。
“哪天晓小或你出了大事,你才会舍得那些学生!”丈夫生着气,刺来尖锐的话。回头看了看病床上的晓小,一跺脚,自己出去借电话向单位继续请假。
想着尚青竹脸上的伤,李小燕在给女儿买水果的时候,特地又帮尚青竹开了些药。她自己却再舍不得花时间吃午饭,在车站边买了根玉米和两个茶叶蛋,就登上开往乡里火急火燎的大巴车。
阴沉的天空奔涌着浓厚的墨汁。焦急的雨丝越来越密集。
通往乡里的公路上,不少坑洼处已积了水。
大巴车烦躁地用轮子击打得浊水四溅!
李小燕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赶回学校时,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已敲过。她急急忙忙回到办公室,顾不上已淋湿的裤子,拿起教材就朝班里冲。
可还没冲进教室,李小燕就听见孩子们哭声、争吵声、起哄声搅拌着闹成了一片。
隔着窗玻璃看进去,一堆学生围站在教室中间。其中,尚青竹正梗着脖子、握了拳头、咬着唇,顶在瘦瘦弱弱的学习委员陈依苗面前。
陈依苗红着脸、挺着腰,怒看着比她高小半个头的尚青竹,不知在吵什么。花妮用力拉了拉尚青竹,却被这伢子一手甩开。
吴向却和几个男生站在凳子后边,连声地起哄。
“这伢子又为什么闹脾气呢?”李小燕急得眼中红血丝更盛,踩着教室门口浑浊的积水,抢跑两步,冲进教室。
可她还没出声喝止,尚青竹已抢过陈依苗课桌上的本子,一下就撕作了两半!
陈依苗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怪不得我妈说你是野伢子!你就是野伢子!”
“你!……好,那我就野给你看!”尚青竹本来看着手中撕破的本子发愣,被陈依苗这话激得又举起了本子,想再撕下去。
“尚青竹,放下!”李小燕急跑了两步,一把攥住了尚青竹的手,把他手里的本子抢了下来。
定睛细看,那是陈依苗的写字本。女伢认真写的作业本已被撕破。
李小燕再也忍不住,拖了尚青竹往后:“做什么都这么野性吗?给我站到教室后边去,认真反省一下!
“知道当初为甚给你取名叫‘尚青竹’么?”李小燕握了握拳头。
殷切的希望依然在她的眼底闪烁:“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能像青竹一样有韧性!想你把‘野性’化成‘韧性’!”
“可你!——”恨铁不成钢,李小燕在尚青竹的肩膀上捶了一下。
“快,老师发脾气了!”吴向几个男生滑溜,眼见李小燕冲进门、变了脸,赶紧蹿回了自己的座位,“唏里哗啦”带得桌椅乱碰。
花妮犹豫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李老师,尚青竹不是故意的,是陈依苗先……”
“你坐下!你们,都回去坐下!”李小燕压不住心头的火,喝着学生们回了座位,“我是看见尚青竹动手撕同学的作业本,谁也不用为他开脱!”
吴向半开的嘴巴,因为这句话赶快闭紧,扭头看了看已站到后墙角的尚青竹,冲他使劲挤了两下眼睛。
“都好好上课!”李小燕用力瞪了尚青竹一眼,回到讲台上,哆嗦着声音、哆嗦着手指,开始她的讲课。
——
“老师,尚青竹可以回来上课吗?”
下午第二节课,李小燕正在兼代的二年级教室里上绘画课。
她刚别里别扭地在黑板上画完了一只猴子,就听见花妮怯生生的声音从教室门口挤了进来。
因为李小燕感觉尚青竹这伢子再不管教,就要走歪了,所以她压着心疼,直到第一节下课也没发声让他离开教室后边的墙角回来上课。
但整个第一节课,她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尚青竹。那倔头倔脑的伢子就那么梗着脖子,一直笔直地站在倔强的墙边。第一节下课后,即将要上的第二节是尚青竹很喜欢的体育课,可这伢子也没服软,也没要去上。
为了杀杀这个犟伢子的脾气,李小燕让尚青竹到教室外面的围墙边去站着。她裁了纸、拿出胶水,细细帮陈依苗粘好作业本,问了情况。
陈依苗和几个学生的说法是:尚青竹故意没在作业本上写作业,而是拿了两张好奇地闪着花花绿绿颜色的纸胡乱写了一些字充数。
陈依苗拒收他的作业,尚青竹就和陈依苗顶了起来。陈依苗一气之下,先撕了、扔了尚青竹的那两张花纸。尚青竹让她捡起、粘好。陈依苗不肯。尚青竹就倒手撕了陈依苗的作业。
……
此时,听花妮来问,李小燕放下粉笔,看了看花妮带过来放在讲台边上的几片纸。花妮说这是尚青竹的作业纸,被陈依苗撕破的,她给捡回来了。那纸片皱皱巴巴、沾着狼狈的泥痕。她暗叹了一口气——那是乡里贴宣传画的边角纸,也不知怎么被尚青竹撕了当作作业纸。
她布置的作业,尚青竹其实是做了的。只是他写的字很难看不说,而且顺序是乱的,排列不整齐。有的笔画轻,有的笔画重,简直就是调皮透顶。这让陈依苗认定了尚青竹是故意不好好写作业。m.xiumb.com
李小燕关照着二年级学生们认真画画,带着尚青竹的那些纸片走出教室,拉了花妮沿墙去找尚青竹。
听花妮说,兼着体育课的蒋老师让他们自由活动,自己忙着去给五年级学生加课。
经过一年级教室时,李小燕发现大部分学生正开心地玩着热闹的游戏,人声鼎沸。只有陈依苗少数几个在写作业。
因为雨刚停,操场上多是积水,劳动委员王勇伍按蒋老师吩咐,带几个男学生拿着调皮的扫帚在扫操场上的泥浆。
李小燕边走边向围墙边看去。尚青竹还闷着声贴墙站着。估计是站累了,他拎起一脚正在那里金鸡独立。
毕竟是个小孩子,他的胳膊在悄悄地捣鼓着墙裂缝上无聊的宣传纸。
那些纸并不是真正做宣传用的,而是用来遮住墙面裂缝的。因为学校合并,乡中心小学忽然增加了学生,乡里拨给的资源都用在了增改教室、补充课桌椅上,再挤不出钱去买足够的砖去砌原计划要砌的围墙。刚刚砌了不到三四米长的围墙也因为资金不到位,水泥用得少,很快就裂了缝,所以学校只能贴了带玻璃膜的宣传纸。
此时,尚青竹背靠的那张纸估计是湿了,让他的衣服也湿了一片,可他却贴着墙一步没离。
这伢子性子太容易激动,也太倔了!李小燕皱了皱眉头,示意花妮去和同学们玩,自己慢慢走到尚青竹面前,沉声问:“知道自己错了吗?”
“……”尚青竹见她来,低了头,有一会儿没吭声。
就在李小燕要问下一句话时,他忽然开口:“我没错!我写作业了!陈依苗凭什么不收,还先撕我作业?”
李小燕将手里的那些纸片摊开:“作业为什么不写在本子上,要写在这样的纸片上?”
尚青竹看着那几片被陈依苗撕破的纸,抬头:“我婶说刚买了粮种,没余钱,让我自己问同学先借本子用,或者问老师要。我放鹅路过村委会门口,见墙上贴的告示一大半空着,没写字,就撕了一半来写作业。”
“缺本子,以后和我讲!陈依苗撕你作业不对,可你不该回撕她的!”
严厉的声音滚落!李小燕伸手想拉尚青竹离开围墙,却又怕纵了他得意,只得指了指方向:“去和同学们活动一会,再起冲突,别怪老师一并罚你!”
可她话音没落,忽然被尚青竹猛推了一把!
“你这伢子!”
“老师,快跑啊!”尚青竹大喊!
李小燕还没来得及生气,却被突如其来“轰”的一声吓了一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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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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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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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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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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