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疲倦,脑子也很乱,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累过,他忽然感觉自己有点捋不太清楚了,满脑子里只要一个念头。
他不能放这个女人走。
第一次看到薄司恒在自己面前露出手足无措的一面,方简宁的心忽然就软了,在心里酝酿了好久的狠话,也说不出口了。
是啊,抛开这一切,他也不过是一个刚送走了父亲的可怜人罢了,在这个关口,无论自己说什么,似乎都显得太过残忍。
“好……”方简宁艰难的挤出一个字,眼神落在虚空处,眸底藏着忧郁。
从书房出来,方简宁默默去了后花园,整个薄宅都沉浸在悲痛中,一片萧瑟,似乎连花园的花都凋零了不少。
“该喝药了!”
迷迷糊糊中,薄母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扶了起来,她想睁开眼睛,却感觉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觉得眼前是个模糊的身影,却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任由别人把不知道是什么的药丸送到了唇边。
“不……”她迷迷糊糊的摇摇头,有些疑惑:“我……我没病啊,吃什么药呢?”
“您忘了么,您最近精神不太好啊,是稳定情绪的药!”
薄母冥想了一下,点点头,是了,她最近的精神状态确实很不好,白天竟然还莫名其妙的打了方简宁,不该是这样的啊,以她的教养,即便方简宁再不堪,她也是做不出那样的事的啊?
看来,自己是真的病了……
点点头,薄母慢慢张开了嘴,一个药丸被对方塞进了口中,她感觉到了一丝苦涩味儿,刚想皱眉吐出来,就有大口的水灌进来,药丸被迫吞了下去,然后世界又陷入了黑暗中。
再醒来时,忽然注意到自己的房间里有个人影在晃动,她定眼一看,愣了一下,“菲菲?”
“老夫人,您醒啦!”
菲菲赶紧小跑着过去,将水杯送到她的嘴边。
“刚才……”薄母看着菲菲疑惑的问道:”是你给我吃的药吗?”
“药?”菲菲一脸茫然的眨眨眼睛:“什么药?我不知道啊?”
“就在刚才,我记得的,有一个人给我喂了药……”薄母一边比划一边讲述:“这,就这儿,他就坐在这的,你看到了吗?”
菲菲摇摇头:“没有……老夫人,您是不是记错了啊,我一直都在您的房间的守着您的,没有人进来啊?”
“怎么可能呢……”薄母忽然皱眉,暴躁起来:“我明明记得的,我明明记得有人来喂我吃药了!”
“老夫人,是不是最近您太累了啊?”菲菲扶着薄母的胳膊,担忧的看着她:“自从老爷去世,您整个人都不好了……”
听到“老爷”两个字,薄母一怔,随即露出悲戚的神情来,双手捂住脸,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老爷子!老爷子……你怎么就这么命苦,老爷子……你怎么就不等等我呢,你走了,让我可怎么办呢?”
“老夫人,您别哭了,当心哭坏了身子啊,老爷的事谁都没有想到会那样的,少夫人她也不是故意的吧……”
“少夫人”三个字,瞬间又挑动了薄母的神经,她的脸上顿时又露出恶毒表情来,边哭边咒骂:“方简宁!都是那个贱人!是她、是她害死了老爷!”
菲菲大惊,她本来是想帮方简宁说说好话,这下子彻底搞砸了,她急忙帮气急败坏的薄母轻轻揉着后背,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劝慰道:“老夫人,您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啊,您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怎么了?”
被哭声吸引的方简宁急急忙忙冲了进来,看到薄母哭得声嘶力竭,她急忙走到她身边,扶住她,“伯母,您怎么了?”
“滚开!”
抬头看到方简宁,薄母一把甩开她的手,像看见鬼一般。
“不要碰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方简宁一连退了好几步,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因为一直慈眉善目的形象示人,现在这样尖酸刻薄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就显得格外突兀狰狞,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以前那么温柔和蔼的人会忽然变成这样。
“伯母……”方简宁喉咙酸涩:“伯父的事情……真的很抱歉,请您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不要气坏了身子啊……”
画还没说完,薄母忽然暴躁的站了起来,一把抢过菲菲手里的杯子,直接冲着方简宁丢了过去。
没来得及躲闪,杯子直接砸在了方简宁的头上,”嘭“的一声,方简宁顿时被砸得头昏脑胀,杯子里的水劈头盖脸的从头顶冲下来。
“夫人!”菲菲惊得捂住了嘴巴。
而旁边的薄母还在激动的咒骂:“方简宁,你就是个恶魔,是魔鬼!下地狱……你就该下地狱!”
薄母喊着,顺手从床上抓起枕头冲着方简宁丢过去。
“母亲!”
突然出现的薄司恒用自己的胳膊帮方简宁挡住了迎面砸过来的枕头,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近乎于病态发疯的薄母。
薄司恒的一声“母亲”让薄母又清醒了过来,可一想到儿子因为维护那个女人对自己的称呼又变成了“母亲”,她就更加难受。
薄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方简宁对着薄司恒说到:“司恒,你知道她做什么了吗?她刚刚……她刚刚偷偷跑进我的房间里,偷偷给我喂一些莫名其妙的药,司恒,这个女人很危险,她不是以前那个方简宁,她是来害我们的,是来让我们家破人亡的!”
薄司恒扭头看向方简宁,方简宁连连摇头,眼神无助:“司恒,我没有……”
“夫人没有做这种事!”看到被冤枉的方简宁,菲菲也开始着急了,大着胆子也开始帮方简宁说话:“刚才老夫人说有人偷偷给她喂药了,可是刚才夫人根本就没有来过老夫人的房中啊!”
薄司恒刚才才和方简宁在书房谈话,他自然是相信方简宁的,可是,旁边的方简宁却不淡定了,她急急的看着菲菲,问道:“菲菲,你一直都在老夫人的房间里吗?”m.χIùmЬ.CǒM
“是啊!”
“一直都是盯着老夫人的吗?”
菲菲有些犹豫了,“也……没有,中间有一会儿我见老夫人睡着了,我又特别困,就……就眯了一会儿……”
方简宁脸色一变,转身就往外走。
“简宁!”
“司恒!”
薄司恒刚想追出去,听到薄母哽咽着呼唤他,他只能克制住想要追出去的冲动,走到薄母身边,拥着她轻声安抚,“没事了,妈,我在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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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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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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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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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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