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父呆愣在原地,他以为自己把最好的未来给了儿子,可却从来没有思考过要不要问儿子的意见,他甚至一度为自己的英明决定而感到骄傲,他牺牲了弄子之欢,可却把自己的儿子送上了家族里别的孩子难以企及的高度。
这样的颠覆性认知让他一时间有些慌乱,他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伸了伸手,却又不敢触碰他,又颓然的放下,只能一遍遍重复着着儿子的名字。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当成炫耀的工具吗?当成你们在薄家找存在感的载体吗?我是人,我是人啊!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你当年娶母亲的时候,尚且知道顺应自己的心意据理力争,怎么到我这里,就不配拥有自己的想法了?”
薄司恒用尽了力气将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吼了出来,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在薄父面前毫无顾忌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xǐυmь.℃òm
“是我错了……”
良久,薄父垂下头,嗫嚅着开口。
他眼中的光逐渐黯淡,他终于承认,自己这么多年引以为傲的做法,是不妥的。
“司恒,是我错了!”薄父又抬起头来,含着热泪的眼眶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期盼:“我向弥补……还来得及吗?”
印象中,从来没有看到薄父像现在这样,在自己面前示弱,薄司恒一时有些发愣,竟忘了回应。
薄父慢慢的靠近薄司恒,试探着伸手触碰他的肩膀,他害怕他又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样,直接不耐烦的推开他的手,或者直接躲开,但是,这次薄司恒却没有,他只是抬眸,楞楞的看着他。
薄父也凝视着他的眼睛,毫不掩饰的真诚,他的手一点点从肩膀滑到手臂,然后紧紧抓住他,随即鼻尖一酸,一把把他揽进了怀里。
“儿子……我的儿子!”
薄父终于被绷不住,抱着薄司恒老泪纵横。
薄司恒全身僵硬的肌肉在薄父毫不掩饰的痛哭声中,一点点软下来,胸口的某个角落像是被击中了般,先是一阵酥麻,随即变得酸胀,最后涌出一股暖流来,他情不自禁的抬手,缓缓抚上了薄父的背。
像是哄婴孩儿般,笨拙的轻轻抚拍着。
“爸……”
薄司恒红着眼眶,哽咽着开口。
就在这一瞬间,薄父骤然一震,他急忙将薄司恒从自己怀里推出来,怔怔的盯着他,嘴唇颤抖:“司恒……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薄司恒也回望着他,眼眶发红,眼神却亮的出奇。
“爸!”
薄司恒又重复了一次。
“哎!”
这一次听得清清楚楚,薄父脸上一喜,又一把将薄司恒搂进了怀里,这是从薄司恒被从他们身边送走到现在的第一次,开口叫他“爸“,他等这句”爸爸“足足等了二十多年啊!
“司恒,好儿子,你叫一遍!”
“爸!”
“再叫,再叫!”薄父一边大叫,一边激动的拍着薄司恒的肩膀。
“爸爸!”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儿子,我的好儿子!”
多年的父子恩怨,终于在这一刻化解。
父子俩就在这狭小的房间里紧紧拥抱住一起,又哭又笑,场面温馨动人,方简宁从角落里探出头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破涕为笑,忙又将身体隐藏到阴影中。
“到底找到了没有啊?”
这边,还在焦急等待的薄母已经按捺不住了,一直没有动静,她提步就准备也加入寻找薄父的队伍,却被菲菲拦住了。
“老夫人,可不能乱走,少爷他们一会儿回来,又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可是一直没有动静,我很担心啊!”
“别担心,伯母,伯父和司恒一会儿就回来了!”
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薄母立刻回头,”简宁?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们……你们找到老头子了?”
”嗯,司恒现在跟伯父在一起!”
两个人正说着,薄母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某处,顿时一愣。
只见一直不和的父子俩此时正搀扶着从角落里走过来,有说有笑,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她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要知道,这父子俩可一直都是水火不容的啊!
薄母疑惑的看向方简宁,指了指薄司恒他们那边:“简宁,这……”
方简宁对着薄母微微笑着:“对,就是您看到的那样!”
薄母楞了一下,又急忙将头扭过去,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越走越近的父子俩,走的近了,她忽然发现父子俩脸上都有斑驳的痕迹,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悲怆大哭,她更是惊讶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目光黏在二人身上。
“愣着干嘛呢!”
薄父走进薄母,像小孩子耍宝一样将薄司恒推到前面,抬头挺胸,很是骄傲的宣布:“这是我儿子!”
薄母的脸色瞬间梗住了,她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应,只能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老头子,你没事吧?这是你儿子,谁不知道?”
一旁的薄司恒已经开始替他尴尬了,方简宁和菲菲更是努力憋着笑,生怕漏出声来。
薄父这才反应过来,却又不想承认自己表达能力欠妥的事实,梗着脖子拍了拍薄司恒的肩膀,又朝着薄母抬了抬下巴,吩咐道:“来,儿子,叫一声爸来听听!”
薄司恒哑然失笑,却还是很给面子。
“爸!”
他故意重重的叫了一声,薄母瞬间愣在原地。
她不可思议的抬头望着薄司恒,逐渐红了眼眶,心窝子里涌出来的热浪差点将她淹没,她颤抖着问道:“司恒,你……你刚刚叫他……爸?”
“是的,妈!”
这一声“妈”让薄母瞬间破防,她嘴角的肌肉控制不住的扯动,眼泪夺眶而出,几乎是本能的,她上前一步,扑进薄司恒怀里,失声痛哭。
“儿子,儿子,儿子啊……”
薄母一边哭一边捶打着薄司恒,仿佛要将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的委屈和不甘都要在这一瞬间发泄出来!
听着薄母的哭声,薄司恒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他微微勾着腰,紧紧拥抱着自己的母亲,她身上的味道还跟小时候的一模一样,透着清甜的奶香,他使劲儿吸了吸鼻子,又破涕为笑:“妈,别哭坏了身体!”
听到薄司恒久违的叫“妈”的声音,薄母又禁不住笑了起来,又哭又笑的样子,让她自己都觉得尴尬了,她又忙慌乱的将脸在薄司恒的肩头藏了一下,又抬起来,拍打着他,佯装哀怨的批评“你这混小子!”
“妈,对不起,这些年,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您和爸的良苦用心,让您操心了这么多年,真的很对不起!”
“说什么胡话!”
薄母拍了拍薄司恒的后背以示安慰,又一辆幸福的说到:“这辈子还能听到你再叫我一声妈,就已经很值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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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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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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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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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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