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一直往东北方向,按照我图上的标记,就能在今天天黑之前走出黑瞎子沟,出了黑瞎子沟就爬上了山脊,你们应该可以找到地方露宿一晚,明天早上再转折去西北方向,顺着山脊有牧羊人踩出来的小路,只要沿着小路走,就可以走到地方了。”
“山里有牧羊人搭的棚子,不知道你们能不能遇到人,以防万一,我还是给你们准备了些肉干和净水,有备无患。”
熊姥姥一一交代完,塞给刘晓兵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皮糅成的袋子,这才送他俩出了撮罗子,指明了方向。xiumb.com
刘晓兵和她挥手作别,招呼上陈四平,转身钻进了晨曦未散的林子。
很快,撮罗子就被他俩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当年牛朝亮他们几个就是走的这条路,他们顶着大风雪都没问题,咱们俩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往前走了一段,见陈四平始终沉默不语,刘晓兵淡淡地开了口。
知道刘晓兵是在安慰自己,陈四平笑笑,道:“我也不是担心,只是距离真相越近,心里越忐忑不安,你说他们最终是跟大部队汇合了……还是在离开黑瞎子沟之后,迷失在了那一场大雪里?”
刘晓兵沉默了。
这个问题,他也始终在心里问自己。
从现有的史料和他俩掌握的消息上看,这几个抗联战士在这茫茫林海之中长途跋涉的距离,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数字,就算他们最终能穿越暴雪赶到莽子河渡口,恐怕也绝不会毫发无损。
更何况还有日军的围追堵截。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盘旋过几次,每次都让他的心里沉重几分。
如果他们在这荒野之中全军覆没……
他猛地摇头,试图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
他想到米科长说过的话:传说中日军当年偷偷派出一只小队,从黑瞎子沟的外围兜过去追缴抗联战士。
不管是真是假,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本身就意味着当年抗联战士的处境并不乐观。
阳光穿过高处的枝丫,斑驳地印在他俩的身上,随着走动,幻灯片一样飞速地向后移动,一如刘晓兵此刻不断变幻的心情。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任何结果……”他顿了顿,才继续用轻松的语气道:“……我都可以接受。”
陈四平却听出了他尾音带着的一丝颤抖。
“没关系,我想,牛大叔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已经等了半辈子,任何结果他也都可以接受了。”陈四平想了想,还是出言安慰道:“想想你的初心。”
初心?
这话点醒了刘晓兵。
是啊,牛叔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真相,牛朝亮是抗联战士这件事是不争的事实,只是因为如今下落不明,才无法为他盖棺定论,他的初心,只是为了找一个真相。
这些曾经为祖国如今的繁荣昌盛抛头颅洒热血,献出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却在历史的缝隙中被尘埃遮掩住的战士真实存在过的真相。
他们的名字,不该被遗忘。
刘晓兵猛地伸手拍了拍陈四平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
“行啊小子,说得不错。”他大声赞许道。
陈四平嘿嘿一笑,纵身跳过地上的一截枯木,这才道:“我觉得咱们应该把心态放平稳,事情已经过去了七十多年,牛朝亮要是活着,怕是也得九十多岁了,这几率可不算高,咱们现存的老红军里虽然不乏百岁老人,可也不能寄希望于他长命百岁。咱们只要能把他作战的事迹都捋清楚,我相信牛叔就能老怀安慰,这一趟咱俩就没白来。”
刘晓兵点点头。
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在山沟子里走出了很长一段路,脚下的地形也复杂了起来,不断出现沟壑和高低的起伏,有些地段甚至需要爬一段高或者下一段沟涧才能继续往前走。
熊姥姥的地图画得很是精细,精细到一些重要的转折点上的一棵树一块石头都精确地标记出来,这给他们减少了不少的麻烦。
“要是光靠咱俩,想走出这个山沟子估计得个一两天。”陈四平瞟了一眼刘晓兵手里的地图,被上头密密麻麻的标记和弯曲回环的线条晃得眼晕,赶紧把视线挪开,闭目养神了几秒,才从这种眩晕里脱离出来,“好家伙,画得可够详细的。”
“熊姥姥从小在这山里长大,当然详细。”刘晓兵笑笑,抬头往前望了望,确定了下一个标志物,心里更稳了几分,“我有信心在太阳下山之前,让咱俩走出黑瞎子沟。”
“真的假的!”陈四平眼睛一亮,旋即又升起一重忧虑,“出了这黑瞎子沟,咱们可就得爬山了,到时候太阳下山,咱们在那露宿都是个问题,难道真谁在地上或者树上?”
“你以为你是野外求生呢啊。”刘晓兵笑骂了一句,想了想道:“熊姥姥大概也很久没往这边来了,听她话里的意思,以前这边应该有她们平时进林子的休息点,只是时间久了,不知道还在不在了,所以她没提。”
“你咋知道的?”陈四平惊讶地瞧他。
“我推断的。”刘晓兵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笑道;“当年放熊妈妈带牛朝亮他们几个人出黑瞎子沟,当时山里下大风雪,条件比咱们现在恶劣好几十倍,所以他们不可能一天走出黑瞎子沟,那么中途肯定就有放熊妈妈平时进山弄的临时休息地,我瞧过山民打猎弄的山窝棚,他们会在山里不同位置搭建山窝棚,以备不时之需,我猜放熊妈妈和熊姥姥在这黑瞎子沟里应该也盖了不少这样的山窝棚。”
他话音未落,陈四平已经伸手连拍了好几下他的手臂,打断了他。
“我信了,你看,那个该不会就是你说的山窝棚吧?”
他指着前方某处,示意刘晓兵往那边看。
刘晓兵下意识地抬头,就看见前头林子里,几棵粗壮的大树围拢几块山岩,矗立在林海之中,山岩下影影绰绰,好像有道石缝,活似山岩咧开一张大嘴,“嘴唇”上支着几根粗壮的木桩。
确实像是人工的产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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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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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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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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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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