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身边两个同伴都睡得不知天南地北,这一腔情绪无人诉说,他运了半天气,最后只能一个人默默靠在座位上,在陈四平和胡大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里,独自消化。
小客车晃晃悠悠,在盘山道上回环行驶。m.xiumb.com
窗外的风景不断向后疾驰,太阳升到正头顶上的时候,窗外终于能看到黄土和石头堆叠垒成的房子,错落有致地点缀在树木掩映之中。
段家村到了。
小客车缓缓停在了村子正中的空地上,这里像是一个专门为客车停泊准备的场地,旁边有几块石头搭成的“凳子”,应该是给人等车用的,后头的两间土坯房,像是专门给客车司机提供的休息室。
刘晓兵研究了这半天的地图,知道从这里到熊姥姥住的地方怕是还要走上不短的时间,因此车还没停稳,他就推醒了陈思平和胡大哥,等司机招呼乘客下车,他们仨一秒都没耽搁,随着人流出了车,站到了段家村的地皮上。
时间紧迫,三人都没来得及仔细瞧瞧这个朴素的小山村,刘晓兵就当先拽开步,朝着一条小巷子走去。
他这么坚定,把陈四平和胡大哥都弄一愣,可瞧着他的样子不像是乱走,这才赶紧追了上去。
“你说,这熊姥姥住的地方,真的在黑瞎子沟的最深处?按理说现在日子好过了,她搬到这村里也是应该的啊,干啥非得在沟子里住,多遭罪啊。”陈四平一面走,一面问胡大哥。
胡大哥朝周围指了指,“其实这村子就已经是黑瞎子沟的范围了,属于两山夹道的沟子口儿,你看着村子布局得像是个面口袋似地,就是因为每年冬天从黑瞎子沟里吹出来的冷风太厉害,为了保暖,才弄成这个样子的。”
顿了顿又道:“人家都说熊姥姥是放熊老娘和熊瞎子生的孩子,她自己虽然并不在意这个,但是也不愿意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年轻时候她还在沟外头住过一段时间,喏,就是前边儿那趟房子的东边数第三家。”
他说着,往那个方向挑了挑下巴。
连走在前头的刘晓兵都站住了脚,伸长脖子往那边看去,目光很快落在了胡大哥说的房子上。
也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房子而已。
他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胡大哥缩缩脖子笑道:“这房子是村里给分配的。据说老太太特别朴实平和,言语也不多,当年邻里关系特别好,后来她搬走了,左邻右舍还念她的好儿,常去山里看她,现在应该也没断联系。”
“所以咱们是去找她以前的邻居,让他们带路么?”陈四平好奇地问。
胡大哥愣了愣,也有三分不解,“本来我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你瞧瞧你这兄弟走的道儿,再往前就出村子了,可不像是要找人带路的样儿。冒昧地问一句,你们以前来过?”
陈四平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头回来,哪是东南西北我还都分不清呢。”
刘晓兵扭头瞅瞅他俩,从怀里掏出那张画了简易地图的传单,把遇到老太太指路的事儿给说了一遍。
“好家伙,还有这种奇遇,你别是碰上啥山里的神仙了吧。”陈四平啧啧称奇,凑近了拿过传单瞅了一遍,更是惊讶,“画得还真详细啊。”
胡大哥看了地图也是惊叹,“难怪你都不问人了呢,看来咱们运气还不错,本来我都打算在段家村住一晚上了,这下可省心了,顺利的话太阳落山前肯定到了。”
陈四平吃了一惊,“现在可才中午,得走这么久?”
“这还算久?黑瞎子沟地形复杂,像咱们这样从来没去过的陌生人进去,不走个小一天,够呛能走到熊姥姥家。”胡大哥啧啧两声,也很是感叹,“一会儿你进山了就知道了。”
刘晓兵不禁侧目。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黑瞎子沟地形复杂”这样类似的话了,之前米科长也表达过同样的担忧,而胡大哥更是说过好多次,可见黑瞎子沟的地形确实连本地人听了都有点肝颤。
陈四平将信将疑,但是鉴于是骡子是马马上就能见分晓,他就没非要跟胡大哥辩出个所以然来,老老实实闭了嘴,跟上刘晓兵的速度。
三人沿着村子里狭窄的巷子直直走出去没多远,前方豁然开朗,一步踏出,整片山林跃然映入眼帘,苍松翠柏,飞鸟翩跹,好像一幅画卷。
进了林子,沿着山里人踩出来的羊肠小路在林间穿行,两侧鸟啼不断,丛林茂密,将日光都裁剪成细密的碎片,披在身上,随着人的移动,在衣服上斑斓流淌。
这样也不知闷声走了多远,还是始终一马当先是刘晓兵站住了脚,三人这才停下来,稍作休息。
“还得是咱们东北的林子,透着那么一丝大气雄浑。”陈四平啧啧两声,手搭凉棚往林子更深处张望,旋即眼睛一亮,“前头好像飞过去个野鸡?”
胡大哥背的包很重,所以速度跟不上这哥儿俩,陈四平说完话他才追上来,粗粗喘了几口气,才道:“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进热锅里,可不是说说而已。”
“是啊,这么些年,咱们国家也开始注重森林资源的保护和恢复,很多地方退耕还林,风景是越来越好了。”刘晓兵歇了口气,笑道:“这大好的山河,才是当年无数先烈牺牲的意义啊,只有保护好了这大好河山,才对得起他们。”
胡大哥脸上闪过一丝羞怯,但是很快就清清嗓子笑道:“正是这话,但是你们哥儿俩也是好样儿的,千里迢迢跑出来找抗联战士,给他们正名,让后人记住他们,也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呢。”
“这算啥大好事。”刘晓兵慌忙摆手,“胡大哥可别这么捧我们。”
胡大哥摇摇头,“我是说真的,你们虽然现在只找牛朝亮这一个战士,可是跟他一起的这些人,也会一起被你们给找出来,有这样的经验,以后也完全可以找出其他埋没了姓名的烈士,开创先河,这还不是大好事?”
刘晓兵正要开口,心里却被他这番话说得不由一动。
有一个念头飞快地闪过,却又稍纵即逝,很快就消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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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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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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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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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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