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要分析讨论刚发生的嵩昭大学武秋华教授被害案。法医组,先说说你们的检查结果吧。”叶风道。
“被害人武秋华,死亡时间是10号晚上8点-9点半,死因是窒息。在他胸口发现凶器折叠刀,是在窒息后插入胸腔的,一共发现3个刀口。”法医道。
林安道:“我也整理出了几条线索:第一、办公楼监控那天正好故障,无法提供案发时间段去过该楼的人员,但有目击者称见过一个叫张雨阳的物理学院2年级学生9点半匆忙跑出办公楼。很有意思的是,他说的这名学生10点多又回到了案发现场,恰好被我碰见了。那时候我就觉得他情绪不正常,很可疑!
第二、通过查询被害人武秋华的通讯记录,显示他最后一则通话是10号晚上7点,对象也是那名学生张雨阳。推测电话内容可能是两人约好了要见面。同时,我们发现办公楼里当晚只有武秋华一人在,所以基本可以推断张雨阳于案发时间段造访武秋华办公室。
第三、我联系了张雨阳的班主任和在校同学,得知他期末挂科4门,面临劝退。武教授教的大学物理就是其中一门。而且,学生们反应他有猥亵女生、故意伤人的前科,性格孤僻暴躁。如果他是凶手,动机方面也说得通。他很可能找武教授要求改成绩或者问补考题目,然后引发冲突杀人。”
“安安,所以……你认为嫌疑人是这个叫张雨阳的学生?”叶风道。
“我认为他就是凶手。”林安道。
“叶队,我们也这么认为。”物证科代表王斌拿出装有折叠刀的证物袋,“刀柄上只有一个人的指纹,而且通过查证与张雨阳前段时间更换身份证时录入的指纹一致。同时,我们在死者身上也发现了他的指纹。”
“大勇哥,你怎么看?”叶风将目光转向角落里已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他是这间会议室里资历最老的刑警,曾经立功无数,但因为14年前一次失误失去了升职希望。从那时开始,他像是变了个人,在开会讨论的时候总是缩在角落里,从不主动发言。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在熬年头,熬到退休就离开。
“我同意大家的说法。”林大勇尴尬地笑了笑。抛去走样的身材、花白的头发,只看脸颊还依稀有当年英朗的模样。他曾经也是如叶风一样意气风发的青年,兢兢业业工作,已经被提拔副队长,只可惜因为一次事故最终沦落为角落里不受待见的老头子。
“那么我有一点不太明白,既然已经把人勒死了,凶手干嘛还要捅刀子?”叶风道。
“有可能是为了确认死没死,也有可能是恨他恨得不行,要毁坏尸体泄愤,还有可能他就是个变态!”林大勇叹了口气,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不美好的片段,“叶队,你岁数小,不知道吧,14年前有个杀手也是这种混蛋,杀人后还毁坏尸体,比这个残忍多了。对了,张雨阳长什么样?”
叶风敲了一下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一张放大的学生证照片,只见一个单薄的少年立在蓝色幕布下,脸颊瘦削,刘海儿乱糟糟的,五官倒算是清秀,不过嘴抿得死死的,好像在跟谁较劲似的。
“据辅导员讲,这孩子很孤僻。课也不喜欢上,总是抱着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叶风摇摇头。
“果然,长得就挺阴郁的。当年我牵头制作过一个杀手的心理画像,和这孩子有点像,可惜……”林大勇忽然哽住了,立刻垂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好,那我们先去嵩昭大学找张雨阳。”叶风站起身,微微转向林大勇,“大勇哥,您值班好几天了,怪累的,待会就回家陪陪家人吧。”
“不,不,不用……我和王斌去就行。你们俩不是马上要结婚了吗?年轻人忙的事更多。”林大勇匆忙收拾好东西,三步并两步出了门。
“结婚的事怎么连大勇哥都知道了?”林安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满脸通红。
“大家都知道,为什么他不能知道。我喜糖都给了。”叶风冲着她做了个鬼脸,一只手搭在她肩头,“安安,你不要总是瞧不起老年人好不好,有一天我也会变成老头子。”
“我不是瞧不起,只是……不习惯他那副颓丧的样子,好像永远没有走出噩梦。一个男人啊,难道因为一点打击就要消沉一辈子吗?”林安道。
“那是一点打击吗?不该死的人死了,该死的人逍遥法外,他还失去了亲人。”叶风喃喃道。
“亲人?”
“没错,当年那起连环杀人案最后一个受害者就是大勇哥的妻子,当时只有29岁。”叶风道。
——
立在嵩昭大学校园里,林大勇有些恍惚,他猛地记起自己的儿女都在这里读书,但自己却从没有进来过。
“人怎么这么少?”林大勇环视四周。
“放寒假了,学生都回家过年去了。”叶风道。
“放假?”林大勇微微皱起了眉,想起最近回家时候根本没见过儿子和女儿。于是,当走到男生宿舍时,他立刻抓住辅导员问道:“请问,学校哪天放假的?”
“1月7号。”班主任道。
“放假都3天了?我家孩子怎么都没回来?”林大勇忽然想起了什么,抓住辅导员的手臂,“您是物理学院的老师吧,我家孩子也在这个学院。一个叫金越,一个叫林淼。您记得他们吗?他们去哪里了?”
“金越啊……”辅导员将林大勇上下打量一番,“您是他父亲?”
“对,他是我继子。那孩子不错吧?”林大勇挠了挠头。
“是的,很优秀。不过,我不知道他们俩去哪了,反正没有登记在留校学生名单里。”辅导员道。
“谢谢您。”林大勇微微鞠了鞠躬,显得个头又矮了不少。
三人走进宿舍,只看到冉涛正趴在桌子上学习,却不见张雨阳的身影。
“同学,请问你知道张雨阳去哪了吗?”叶风道。
“不知道。”
“他昨天没回宿舍吗?”
“我没回宿舍。我什么都不知道。”冉涛眼睛盯着练习题,机械答复。
叶风随手翻了翻张雨阳的柜子和床铺,发现东西很少,道:“不妙,他应该是走了。听说他天天离不开笔记本电脑,但现在电脑不见了。”
临走前,林大勇瞄了一眼冉涛,随口道:“孩子,你脸怎么了?”
“被马蜂蜇了。”冉涛捂住红肿的右脸继续看书。
“怪了,冬天还有马蜂?”林大勇摇摇头,走出了门。
离开男生宿舍,叶风按照辅导员提供的号码拨了过去,只听话筒中传来“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天啊……这,这孩子跑哪去了?”辅导员急得满头汗。
“不会吧……”叶风皱着眉,又拨出了另一个号码,“喂,您好,请问您是张雨阳的父亲吗?”
“是。”
“我这里是嵩昭市刑侦队,请问您知道张雨阳现在哪里吗?有一个重要案子需要找他核实情况。”叶风道。
“不知道,我都一年多没见过那小子了。”对方挂断了电话。
“唉,听说他父母早就离婚了,他父亲现在住在锦天市,不过我都没见过他。”辅导员道。
“张雨阳还有其他亲人吗?”叶风道。
“他母亲是个谜,没人知道在哪。他缙县老家还有爷爷奶奶,但其实他几乎不回老家。我们也没有联系方式。”辅导员道。
“大勇哥,联系林安他们把张雨阳父亲监视起来,他有可能投奔父亲。待会,我们准备准备去缙县。”叶风道。
“好,不过……叶队,我请一会儿假行吗?突然有点急事。”林大勇道。
“没问题啊,我们2小时后警局门口见。”说罢,叶风跑向了车子。
见叶风已消失不见,林大勇率先拨通了金越的电话,结果他说自己和同学去泡温泉了,过几天再回家。他松了一口气,又打给了林淼。
“嘟——嘟——”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被接通。
林大勇再也憋不住,怒吼道:“你哪去了?为啥不和爸说?放假了都不回家!”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他似乎能听见女儿急促的呼吸声,然而任凭他如何吼叫那边也不言语。
“林先生,您别太着急,会吓到孩子……”辅导员劝道。
“你到底在哪?赶紧回家!”
“再见,爸爸……嘟嘟嘟……”
林大勇愣在原地,举着手机,眼睛虽然看向远方,却似乎失去了聚焦的能力。他好像失明了,什么都看不见,整个世界一片漆黑。Χiυmъ.cοΜ
“哎呀,再打打试试,孩子嘛总有闹脾气的时候。”辅导员一次又一次拨打林淼的手机号,但结果已经关机。
“她,她从来没有这样过。那孩子很温柔,很懂事……”林大勇猛地回过神来,死死抓住辅导员的手哀求,“老,老师,带我去淼淼宿舍!”
林淼宿舍里桌子床铺都整理得干净整齐,只不过空无一人。
“淼淼,淼淼……”林大勇直接瘫坐在宿舍门口,狠狠揪着头发。
“叔叔,您是在找林淼吗?”隔壁宿舍女生走过来问道。
“是,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昨天晚上我见过她,大约晚上10点多,她急匆匆背着书包走了。我还以为她回家去了。”女生道。
“那,那之前她都在学校宿舍吗?她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林大勇颤声道。
女生吓得后退两步,道:“她一直都很正常啊,看起来挺开心的,只是这几天不太爱出门。”
“淼淼是个乐观懂事的孩子啊……她怎么会突然就走了呢?”林大勇头靠着墙壁,呆呆望着晾衣绳上晃动的衣架,脑海里浮现出前妻去世后那段和女儿相依为命的日子。
“爸爸,衣服洗好了。一起来晾吧!”小小的女孩抱着一大团蓝色床单,几乎要把她瘦小的身躯压弯。
“好嘞。”他走上前去,双手扶住女儿的腰,轻轻用力就将她扛在肩头。然后,他看着她像个小大人一样将被单展开,均匀晾在阳台高高的铁棍上。
“爸爸,我们要和床单一起晒太阳,这样才能长高。”
前妻去世,那孩子哭的天昏地暗,天天吵着要妈妈。那段时间,林大勇瘦了20斤,像个癌症晚期的病人。
半年后,突然有一天,女儿对他说:“爸爸,姑姑和我说,没有妈妈日子还得过下去,我不能再哭了,要不就连爸爸也要失去了……”
那孩子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笑了,一边抹眼泪一边微笑,却令他差点哭出声来。不过,女儿确实说到做到,从此之后再没有提过母亲,也再没哭过。就连他后来娶了新的妻子,还带了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孩一起生活,她依然开开心心,笑呵呵的。
林大勇很欣慰,女儿是快乐又温柔的孩子,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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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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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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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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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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