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这两个字,像是阴魂不散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一直悬在头顶,随时等着将她斩落。
顾湛言越是轻松,她越是失神,心里的念头风起云涌,渐渐汇成一个清晰的结论:他是认真的。
这个结论让她既惶恐又心伤,偏偏他还不忘提醒她:“明天记得带上所有的证件。”
“非要这样么,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好不好……”她仍旧想再垂死挣扎一下,一开口不自觉就带了哭腔。
他脚步一滞,转过身来,静静看着她,许久才开口。
“你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明白有些事不是家家酒,想重来就重来。并且,也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夏蓁颓然的把自己陷进沙发里,知道对于心意已决的他,说什么都是徒劳了。
第二天一早,顾湛言起床后就来叫她,半天她才软软的应声。
“我头好昏,你不要晃我。”
他心中一凛,伸手覆上她的额头,果不其然的滚烫,不免自责不已,是不是逼她太过了。
“对不起,能帮我拿一下药吗,我吃点退烧药就跟你走──”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刚起到一半,又被他按了回去。
“好好躺着,走什么走。”他仔细给她搵好被子,才去拿医药箱。
“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不要想七想八。”他把水杯递过来,亲眼看到她吃好药才出去。
她心事重重的窝在被子里,这第一关算是勉强过去了,可接下来呢,烧总有退的时候……
半夜,顾湛言被一阵隐约的窸窣声吵醒,以为是落地窗没关,烦躁的起身查看。
可意外发现,浴室里正透着亮光。
他狐疑的走过去,悄无声息的推开门,正看到泡澡的夏蓁。
准确的说,是泡冷水澡泡到嘴唇发紫的夏蓁,他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烧是怎么回事。
他脸色铁青的勾过浴巾,一抄手把她捞了起来,并迅速裹好。
“你疯了么?”他抱着浑身打颤的她,恼怒到气息凌乱。
她倒委屈的滚下泪来,并且肆虐的止也止不住。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不要哭了。”他又心疼又无奈,只得道歉。
她还是哭得稀里哗啦,像是要将积攒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
“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真的,真的不能没有你……”
她小孩子一般扯着他的衣领,勒的他生疼,却怎么也不肯放手。
“我一想到你离开我,就像是……这里被挖掉了一块,好痛好痛……”她边哭边指着胸口,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下午才退的烧,现在体温又上来了。
他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塞进被子里,暖风打到最高,然后才坐在她的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说你,蠢不蠢?我若是真想离婚,别说发烧,你就是死也要死在民政局里。”
没想到她哭的更加伤心。
“你就会欺负我,看我为你要死要活很有成就感是么,我整夜整夜怕的睡不着,只想着怎么让你改变心意……”
他歉疚的将她拥在怀里,任她奶猫一般的拳打脚踢,直到没了力气乖乖蜷缩在他胸口。
“我还不是一样难受,可不给你点教训,你怎么能体会到离婚不是随便说说的事情?”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颈窝,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半是心疼半是怨念的说。
她偶尔吸下鼻子,仍旧委屈不已,却止住了泪。
“我不管。你就是王八蛋。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哈啾──”她话不及说完,便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顾湛言躲不过,嫌弃的皱皱眉,又把她抱的更紧。
“还冷不冷?我去拿暖宝宝──”
“不要!你不许走!”她不满的呢喃着,他听话的没有动。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我……有多怕失去你……”她像只受伤的小兽,无助的呜咽着,他的心早已丢盔弃甲,软的一塌糊涂。
“对不起,我就是太嫉妒了,我不能允许任何人在你心中超过我。所以,才会想折磨你,想让你证明给我看你有多爱我。”他自嘲的苦笑,“你看,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么幼稚。”
她摇摇头,红着眼睛说:“不是的,是我太自私,只想着要你去救顾朗行,却从没替你考虑过,还怪你……你被推进手术室之后,我害怕极了,怕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我该怎么办……”
他不想再继续这么沉重的话题,便故意逗她:“我若是出不来,你可是第一顺序继承人,妥妥小富婆,不是某些人朝思暮想的么。”
她撒娇的在他颈间蹭了蹭,醍醐灌顶般说:“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我可不就亏了──”
他使劲揉了揉她的头发,佯作发火:“你还真敢想──”
她马上坏笑着仰脸亲上他,他丝毫没有犹豫,回应的激烈而又灼热。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不是冷战便是争吵,偶尔的缓和很快又会被离婚的阴影打破。因而这个吻既悠长又缠绵,都默契的不肯松开彼此。
也许是心情原因,夏蓁的烧很快就退了,又恢复到日常的活蹦乱跳状态,甚至还兴致勃勃刷起八卦来。
顾湛言洗好澡,让她把手机收起来,说自己有话要说。
她每次一听到他这么严肃就格外紧张,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他像是猜出了她的心思,故弄起玄虚来,神秘兮兮的说:“明天带好证件,去一下宋律师那。”
她马上脊背挺得笔直,一开口还不争气的磕巴起来:“干……干嘛?不是说不离婚了么──”
他不想和她讨论太多,直接咬上她的耳垂,她果然乖乖求饶,接着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医生说你现在还虚弱的很,不可以──”
他早已熟稔的把她扣子一粒粒解开,还不忘伏在她耳边说:“虚不虚要试过才知道。”
她就知道不要妄想在理论上战胜他……
第二天一早,他就催她快些起床,尽管忐忑,可看他心情不错的样子,她也稍稍放下心来。
宋律师早已等候多时,略微寒暄几句,便拿出准备好的厚厚一叠文件来。
“全部都要签么?”夏蓁迟疑的问。
宋律师点点头:“是的,用铅笔标注的地方都要签。”xiumb.com
她没有再问,转而奋笔疾书,足足用了五分钟,才把所有文件签完。
顾湛言存心要逗她,手指轻点着文件,说:“要你签你就签?你可知道这些是什么?”
她一副任你宰割的大无畏样子,豪气的说:“随便啊,大不了就卖身契呗。”
他轻笑:“没错,就是卖身契。”见她微微错愕,他又笑着补充,“不过是我的,以后我的一切可都和你有关了。”
“什么意思——”她仍旧没听懂。
见他无奈叹气,她马上去一页页翻看签过的文件,才发现都是股权转让协议、房产过户协议之类的。
“为什么啊,我是挺爱钱的,可这也有点太多了……”她忍笑忍得辛苦,并不完全是为这天降的巨额财产,而是,顾湛言他真的把心交过来了。
他的眼角眉梢也全是隐忍的笑意,甚至,还带了点……羞涩。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夏蓁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他一老男人了还羞涩什么!
顾湛言清清嗓子,别扭的让她把手伸过来。
“干嘛?”她觉着好笑,同时也确认了一件事,平日里总端着神圣不可侵犯样子的他,是真害羞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进她的手心,说:“还有点东西要给你。”
她的心跳瞬时可耻的漏掉了半拍,却还要强作淡定。
“嗯……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怎么想不起来?”她死撑着装傻。
他索性把盒子又抢回来,然后取戒指、丢盒子、捉住她手带上,毫无废话,一气呵成。
她懵逼的想哭:“你这人还真是!哪有在律所送戒指的,完全都不浪漫,还有盒子也丢掉了!”
他一把拉住弯腰要捡的她,稍一用力,带进了怀里。
“傻不傻,婚戒自然是要天天带着,要盒子做什么。”他低沉温柔的声音像是有蛊惑人心的魔力,她马上安静下来。
“可是,我们不是有婚戒么?”
他亲亲她的鼻尖,柔柔的说:“那个不算,这个才是我选的。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至死不渝那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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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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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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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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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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