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探头拍下的画面,正如车主所说的一样,老贺魔怔了一样朝着马路上的汽车冲过去,就好像故意寻死一样。
老贺的前妻披麻戴孝的守在殡仪馆门口,拖着长音,拉着哭腔要单位领导给老贺一个交代。m.xiumb.com
“就是要讹钱呗,这女的当初可没少给老贺戴绿帽子,老贺年轻时候那也是多次评先进的人呐,就是被这女的坑的,一蹶不振的。”
“啊?不都说是老贺好赌,才让老婆带着孩子跟他离了婚吗?”
“放屁,那是老贺自己好面子这么说的,咱单位的老员工都知道,老贺这儿子,是他老婆跟别人生的。”
殡仪馆的人茶余饭后都议论纷纷,老贺活着的时候,逮着功夫就和人插科打诨,现在死了,也照样是给人留有谈资。
老贺的遗体存在冷柜里,老贺的前妻不让火化,声称要给老贺讨公道。陈铎给老贺做的遗容整理,老贺紧闭双眼,样子还很安详,但陈铎还是觉得他歪着眼睛,叼着烟乱讲笑话的样子更好。
“我想看看我爸爸。”是老贺的儿子。
陈铎打开冷柜,小贺有些害怕,又故作轻松地瞟着老贺,小贺拿出一个残缺的木偶放到了老贺手边。
“妈本来给扔了,我偷偷捡回来了。”小贺伸手轻轻碰了老贺的脸,被电到一样缩了回去,“你别生我的气,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不打我,我也不会跑。”
“你爸打你了?”陈铎惊讶,老贺对这个儿子别说打了,就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
“嗯。”小贺说从网吧回家之后,他本来想钻被窝就睡了的,老贺却一直拿着木偶和他说话说个没完,小贺烦得不得了,就抓起书包要回妈妈家,老贺不让,他就指着老贺鼻子说:“你凭什么管我,你又不是我亲爸,我妈说你就是个冤大头,给别人养孩子,还得白掏抚养费的。”
然后老贺就给了小贺一巴掌,打完之后小贺懵了,老贺也懵了,小贺趁老贺没留神就跑了出去,老贺撵出去的时候,小贺已经没了踪影。老贺刚找到的儿子,转眼又丢了,他沿着大街小巷的找了一夜,小贺离开老贺家后,又在街边找了间网吧,一直到天亮才出来,刚准备坐公车回妈妈家,就看到老贺在马路对面。
老贺看到了小贺,又挥手又嚷嚷的,小贺不想理他,跳上了公交车,老贺情急之下,不顾对面还是红灯就冲了过去,小贺站在缓缓开动的公交车上,看到老贺就那样被车撞倒,再也没有爬起来。
“我爸是我害死的吗?我妈说这事让我谁也别告诉,烂到肚子里,不然就会被警察抓去枪毙,我爸的赔偿金我一分钱也花不上。”小贺警惕地望望四周,小声问道。
“你爱你爸吗?”
“就那样吧,他给我花钱挺大方,不过老管我挺烦的,还老跟我玩小屁孩玩的什么木偶游戏,幼稚死了。”
陈铎半晌才开口,“你回去吧。”
小贺走了几步,陈铎又叫住他,陈铎打开老贺的抽屉,拿出一本相册,斟酌了半天,还是放回了远处,“算了,你走吧。”
“什么东西,是我爸的遗产吗?”小贺好奇。
“你爸的遗像。”
“哦,那算了。”小贺有点失望,他走到门口又返回来,“我刚才说的事,你会替我保密吗?我可以给你封口费。”
陈铎哑然失笑,一个小学生,真不知道都从哪学来的这些,“不用,我不会和别人说的,不过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老贺。”
小贺不明白陈铎的意思,“无所谓了,那我走了。”
看着冷柜里长眠的老贺,陈铎叹口气,“老贺,你这一辈子就像个笑话,你说你到底图了个什么呢?”
将老贺抽屉里的那本相册拿出来,陈铎一张一张翻看,全是老贺和儿子的相片,从小贺刚出生起,到百天照,一岁生日,两岁生日……
老贺几乎每天都会拿这本相册给陈铎看图说故事,对于小贺的成长历程,陈铎简直比小贺自己还清楚。
“我儿子最喜欢我给他买的这个木偶了,一直让我多给他买几个。”
“我儿子叫我爸爸叫的可清楚了,我儿子就是聪明,随我。”
“我儿子这大脑门,随我。”
“……”
老贺应该很早就知道儿子不是自己的了吧,血脉亲情,他怎么会毫无察觉呢?可是他为什么还是要对小贺付出那么多的爱呢?陈铎想不明白,但是翻看这本相册,他似乎又有点明白了。
老贺前妻闹腾了几天,殡仪馆决定出一笔钱给她,算人道主义补偿,也算息事宁人,毕竟死者为大。老贺火化那天,除了几个殡仪馆的同事,几乎没有人来,陈铎给老贺的前妻打电话,“就算你不来,好歹让儿子来送送他吧。”
“人都没了,有什么好送来送去的。”
“就看在老贺那么疼儿子的份上,他明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儿子,还……”
陈铎话音没落,就听到老贺前妻扯着嗓门喊道:“今天你爸火化,你去不去……”
电话那边,小贺不耐烦的声音:“打游戏呢,没空。”
随即,电话被粗暴地挂断。
陈铎在心里苦笑,老贺,你这儿子,确实该揍。
——
周一的早上照例手忙脚乱,陈铎叼着一块面包赶去车站时,眼睁睁看着自己要坐的那趟车从自己前面开走了。
“靠!”陈铎气急败坏,看看时间,反正也要迟到了,他干脆悠闲地在公交车站的长凳上坐下来,细嚼慢咽地啃着面包,掏出手机准备看看新闻时,陈铎无意侧目,离他三米开外的一个男人,猛地扭转身体。
一开始,陈铎并没有在意,但他上了公车,一直到走进殡仪馆,那个男人都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我被跟踪了,快点口头传授我几招男子防身术。”陈铎给李小歆打电话求助。
“挖眼、踢裆、薅头发。”
“这不是泼妇干架吗?”
“这就够你用了,教你别的你也学不会,或者那跟踪狂再不走,你就直接喊非礼,就有警察叔叔来救你了。”
“我没在开玩笑,喂——”陈铎话没说完,李小歆那边就挂了电话。
陈铎正准备把电话拨回去的时候,那个跟了他一路的男人走进殡仪馆,“陈铎吗?我老大找你。”
“敢问好汉是哪位?”陈铎看着男人结实粗壮的胳膊,手背上像泼上墨汁一样的纹身,认真在脑中思考李小歆刚才的话。
“你不认识我,你认识我老大。”男人轻轻说出两个字:“阿游。”
“阿游——”
“对,阿游。”男人咧嘴笑了一下,露出白皙的牙齿,“我老大说了,一说这个名字,你肯定就知道了。”
“我太他妈知道了,他在哪?”陈铎问。
男人故作神秘地耸耸肩,“跟我走就行了。”
(编者注:本文每周一、二、三更新,下一章于2月20日更新,欢迎持续关注,收看后续章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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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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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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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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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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