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科幻小说>与尸同行>殇魂(上)
  李志飞光荣负伤的消息是王菲菲告诉陈铎的,“听小歆说是在抓捕一个抢劫犯的时候,被砸到了命根子,哎呦喂——”

  配合着王菲菲的语气助词,陈铎不自觉地夹紧双腿,招手让老板多烤两串腰子。

  “在医院躺一礼拜了下不了床,哎,这儿,这儿——”王菲菲突然冲陈铎脑袋后招招手,“哎,怎么就你一个人啊,小歆呢?”

  “李法医说晚上要加班,死活不肯来。”张挺喘着大气着坐下,“咕嘟咕嘟”往嘴里灌啤酒,看来是没少费吐沫。

  “啊?不能吧,下午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答应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加班了?”

  “我怎么知道?”张挺扭头喊道:“老板,再来十个板筋,十个羊肉串,十个大蒜,十个韭菜,十个……”

  “吃这么多不怕噎死你啊,你是不是说陈铎也在了?”王菲菲拧着张挺的耳朵质问。

  “啊,说了,不是你说的陈铎晚上没事,也一起来的吗?”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没看到小歆最近都不搭理陈铎吗,你说陈铎在这,她还能来吗?”

  “啊?我没注意啊,为啥啊,你俩吵架了?闹分手?”张挺甩开王菲菲的手,把脑袋凑了过来。

  “就没在一起,分什么手啊?”陈铎推开他。

  “那是——”王菲菲也把脑袋凑上来,“你想霸王硬上弓,被小歆给拒绝了?”

  “上你个头啊,就他这小身板敢跟李法医耍流氓,那不是等着被解剖刀叉吗?”张挺举着串肉的签子鄙视王菲菲。

  “你懂个屁,我们女人的心思可没那么简单。”

  “呦呦,你们女人——”张挺拖长尾音,“你啥时候成女人了,你顶多算是个雌性。”

  “你再废话,我让你这头雄性变成娘们。”

  王菲菲和张挺挥舞着肉串,唇枪舌战,热闹的大排档里,人们喝酒吃肉,闲话家常,这样熙熙攘攘的烟火气总是能消解掉一些寂寞。

  “您点的东西齐喽,慢慢吃。”老板端上烤串。

  陈铎拿起肉串,慢条斯理地用筷子把肉块拨到盘子上,上初中的时候,李小歆有一次数学考试考了班里倒数第一名,她不敢回家,怕被李志飞打断腿,就拽着陈铎在街上瞎溜达。

  天渐渐黑了,两个人又冷又饿,摸出兜里全部的零花钱,买了几根羊肉串,坐在马路牙子上的小木桌前,李小歆把肉块一块一块从签子上撸下来,在盘子里搓成一堆,“看,肉山,哈哈哈哈——”

  李小歆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暂时忘记了倒数第一名加放学不回家等于排山倒海的胖揍。

  陈铎把肉块摆成一个脸的形状,“看,肉脸——”一边说,一边指着李小歆。

  两个小孩围着一盘冷透了的羊肉,当积木玩得不亦乐乎,直到被心急如焚的陈铎爸妈找到。第二天早上上学,陈铎捂着被揍青的屁股一步一挪走出家,李小歆反倒是一脸阳光灿烂。

  “你爸没抽你?”

  “我爸有紧急任务出差去了,临走还塞给我几百块钱,让我多买点好吃的,压根没顾上问我考试的事。”李小歆使劲拍拍腰兜。

  “我真是比窦娥还倒霉。”

  “别乱攀比了,这样不好,我请你吃羊肉串啊。”

  “不吃。”

  “小心眼,爱吃不吃。”

  那时候,陈铎和李小歆无聊的时候,常常买上几根羊肉串,蹲在桌子前玩“摆盘”,偶尔有路过的同学看他们玩得神秘,想要加入,李小歆就嫌弃地摆手,“去去去,捣什么乱啊,看得懂吗你们?”

  的确,没人能看懂他们的游戏,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是从什么时候起,不能再心无旁骛地继续携手前行的呢?陈铎苦笑起来,一旁的王菲菲和张挺看得莫名其妙。

  吃完宵夜,张挺开车送陈铎回家,陈铎闭着眼睛在后排装睡,听到张挺小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陈铎和中学时候有些不一样了,心里老像藏着事,不爱说话。”

  王菲菲不以为然:“他读书那时候就闷头驴一个啊,我觉得没变。”

  “我老觉得他……”

  “觉得个屁啊,叽叽歪歪的一点也不像个老爷们……”

  陈铎假装翻个身,前面八卦的两个人立即噤声,车窗外夜色凝重,万家灯火,星星点点,每个人的家里都有等待的灯火亮着,可是自己家里的窗口,永远只是漆黑一片,陈铎心里沉沉地叹息。

  周六一大早,陈铎拎着几盒营养品去医院探望李志飞,远远地在住院部门口一侧,看到一个背影鬼祟的人躲在墙角。

  “老同志,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这么不自觉啊?”陈铎一把将李志飞指缝间的烟头抢走,扔地上踩灭。

  “臭小子,偷袭我。”李志飞怒目圆睁。

  “看来伤好得差不多了,都能揍我了。”陈铎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李志飞,特别在他的受伤重点部位来回扫视。

  李志飞尴尬得红了脸,嘟嘟囔囔地推了陈铎一把,“小歆这个臭嘴巴又胡说什么了,我好着呢——”

  说着话,李志飞又从兜里摸出烟盒,打开一看,一根烟也没有了,“喂,来根烟。”

  “我不抽烟的,你知道的呀。”陈铎两手一摊。

  “大男人连烟都不抽,真没劲。”李志飞扒拉了扒拉陈铎拎过来的袋子,“带烟了没,这都什么呀,乱七八糟的。”

  “最贵的营养品,花了我半个月工资呢。”陈铎献宝一样递过去。

  “来看病人不带烟,不带酒,还不如空着手来呢。”李志飞不领情。www.xiumb.com

  “哎,我说你这个老同志怎么这么不讲理……”陈铎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咚”的一声闷响,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十四五岁男孩像断了线的风筝落在他脚边不远处。

  四周响起了尖叫声,杂乱声离陈铎很近,又似乎很远,他看到李志飞蹲在男孩身边冲他喊:“打电话,叫人,快……”

  陈铎想要做些什么,却无能为力地慢慢瘫坐在地上,从胸腔到咽喉堵得厉害,他努力想要压制,最终只能趴在草坪上,鼻涕眼泪吐到胃里空空。

  一整天,阳光从正好到西落,陈铎都呆呆地坐在医院公园的亭子里,李志飞用胳膊肘捅一捅出完现场,埋头整理工具箱的李小歆,“去看看,他没事吧?”

  “没事,老毛病了,明天就好了。”

  “这么多年还没……”

  “行了,爸,你先回去吧。”李小歆把李志飞轰走了,她远远看着陈铎无助又想要依靠的样子,眼角就忍不住酸酸的想流泪。

  陈铎每天都和死人打交道,没有人会明白他为什么受不了看到人死去的那一瞬间,李小歆却是完全懂得的。陈铎父母出事后,陈铎冲回家里,看到躺在血泊中的父母,那种天塌地陷的感觉让陈铎整整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没办法吃东西,没办法喝水,什么东西倒嘴里都会被吐出来,整个人随时都好像会死过去。

  后来,陈铎慢慢好了,好得像个正常人一样,正常地说笑,正常地吃喝,只是无法看到任何生命的消逝。有一次,李小歆带陈铎去农家乐玩,晚上主人招待吃烤全羊,磨刀霍霍杀羊的场景,正好被从旁路过的陈铎看在眼里,那一个整个夜晚,陈铎吐到不省人事,原来,所谓的好转,不过是强硬伪装出来的自欺欺人。

  死人并不可怕,令人无法接受的是被命运选中的那些意外消亡的生命,如同一缕青烟,就那么匆匆地不告而别。

  从医院回到家,陈铎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那个男孩的模样,男孩当时的样子,似乎想要表达什么,陈铎努力回忆着男孩的口型,“救——我——救——我——我——”

  陈铎虽然不敢确定男孩是否真的发出的是这两个音,但凭着第六感,他总觉得这个瘦弱的男孩背后隐藏着什么事情。

  “该你问的事你可以问,不该你打听的事别瞎打听。”

  陈铎在公安局外拉着李小歆,想要追问一下坠楼男孩的细节,但是李小歆不给他好脸色,口风紧得半个字也不肯透露。

  “哎,你怎么这样啊?警民是一家,没准我有他被害的破案线索呢?”

  “你有什么线索?”

  “你们也在找线索?他真的是被杀害的?”陈铎继续套话。

  李小歆看到李志飞带着几个人走出来,把陈铎拉到一边,“我再说一遍,不管死者的死因是什么,这都和你没关系,你该干嘛干嘛去。”

  “也许我能帮——”

  “你帮什么,你凭什么帮,你是警察吗?你是死者家属吗?你能不能别总把自己搅和进这些不相干的事情里,找到真相,破解案情,有我们呢,你就安安生生地过你的日子不行吗?我求求你了。”

  “……”

  看到陈铎不做声,李小歆认真地拉起陈铎的手,“我知道,叔叔阿姨的事对你是个迈不过去的坎,凶手现在还逍遥法外,你很难过,我们都很难过。你不愿意看到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去,可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你管不了,你明不明白。”

  “陈铎怎么来了?”李志飞看着陈铎走远的背影问道。

  “没事,约我吃饭去,我没理他。”李小歆低着头。

  “真不明白你们年轻人整天在闹什么,一个小区住着,天天闹别扭有意思吗。我觉得陈铎这孩子不错,别听你妈瞎叨叨,你要真看上他了,我给你说和去,你俩年纪都老大不小了,也该想想成家的事了……”李志飞年纪大了,话也絮叨起来,看着身边的同事各个都抱上了孙子,外孙,眼红得厉害。

  “行了,你凭什么去说和,要不是你当年没能抓住杀害陈铎爸妈的凶手,我们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吗?他怎么会和我在一起,他怎么会认放走杀害他爸妈凶手的警察当老丈人,他只会恨我,他不说我也知道,他心底一直在恨我,恨咱们一家。”李小歆咬着嘴唇。

  “你胡说什么,当年的事是我能做主的吗?”

  “是啊,是啊,当年的事你做不了主,现在的事你依然做不了主,那个孩子就活活摔死在你面前,你都没办法替他做主,你不是问我陈铎来干什么吗?他来问我那个孩子的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我没办法开口,你说我们这样还能在一起吗,你说……”李小歆情绪激动。

  李志飞哆嗦着摸出烟,狠命抽了几口缓解情绪。

  从医院住院部楼顶跳下的男孩叫张朝,十五岁,一中初三的学生,成绩优异,是老师眼中的乖学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约半年前,成绩开始不断下滑,整个人也萎靡了许多。下课不爱出去玩,只是一个人静静趴在课桌上,上课也不注意听讲,布置的作业也不按时完成。老师找他谈了许多次话,都没有效果。

  张朝的父母都是工薪阶层,没什么文化,对于儿子的变化虽然着急,但是无计可施,一直到有一天,张朝妈妈无意看到了儿子的日记本,才恍然大悟张朝的改变。原来,张朝在一次课外的篮球活动中,无意撞到了隔壁班的一个同学,那个同学趾高气昂地一定要张朝赔礼道歉,但张朝不肯,两个人不欢而散,本来只是一次同学间的简单矛盾,张朝并没有想到这会成为他噩梦的开始。

  被张朝撞到的那个男同学叫李凯,李凯的爸爸是市里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每年给学校捐的钱足以让校领导把李凯当财神一样供着,李凯在学校里,一般没人会去招惹他,偏偏张朝不吃他那一套。

  此后,在张朝放学回家的路上,总会出现一帮人高马大的社会青年对他堵截,轻则言语羞辱,重则拳脚相加,青春期的少年,总是有着很强的自尊心,被坏同学欺负的事情不愿意声张,就一个人默默忍受。

  可是,羞辱并没有停止,在校园里,李凯也没有放过张朝,他总是大张旗鼓地找张朝的麻烦,其他同学看到张朝得罪了李凯,怕惹祸上身,渐渐都和张朝保持了距离。被孤立与疏远的痛苦远大于挨揍的痛楚,张朝变得日益消沉。

  之所以入院,是因为在体育课上,李凯指使一个身高体胖的男同学假借铲球的时机,踢断了张朝的腿。

  在张朝跳楼的前一个小时,医院监控拍到李凯带着几个同学从医院走出去,但李凯坚称自己是去探望同学,其他的一概不承认。张朝的父母拿着张朝的日记本去找学校领导,可是校方称李凯在学校一向表现良好,而且张朝也从未向老师反映过自己被欺负的事情,这件事情以张朝学习压力过大导致跳楼轻生结案。

  “张朝的案子虽然无法深究,但各种证据表明他的确是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我们可以从道德上去谴责欺负张朝的那些同学,但从法律上来说……”李志飞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说话。

  李小歆的手机响起。

  “喂,晚上来拳馆,咱俩练两局怎么样?”王菲菲声大如牛,连站在一旁的李志飞都听得一清二楚。

  “行,地址发我。”

  李小歆挂断电话,和李志飞沉默地面对面站着。

  “当年陈铎父母的案子,我真的尽力了,你相信爸爸。”

  李小歆抬眼,李志飞黑着眼圈,眼底满是无奈,小时候那个永远需要仰视的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佝偻了腰背,满脸老态。

  晚上,在拳馆,李小歆和王菲菲拳下有风,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拳馆的人纷纷围着观看。

  一个教练赞叹:“两朵霸王花啊。”

  张挺自愧弗如,“太小看她们了,简直是两只霸王龙。”

  对打结束,王菲菲坐到躺在拳台上休息的李小歆身边,“怎么了?心里不痛快?”

  “没有。”

  “少蒙我,我要弱一点,就被你打死了,还说心里没事,是不是陈铎又气你了?”王菲菲旁敲侧击。

  张挺趴在一旁竖着耳朵听。

  李小歆把张朝的案子简单给他们讲了讲,“其实,像这样的事情以前也遇到过,虽然很不公平,但是也没办法,陈铎想要知道具体结果,我怎么能告诉他这样的结果,这对他来说一定是个不小的冲击。当年杀害他父母的凶手本来已经被抓住了,但是因为证据不足,最后不得己给放了。为什么会证据不足,就是因为背后有人操控。那时候陈铎被他父母的死刺激得快要废了,我们都不敢告诉他凶手堂而皇之地逍遥法外,只能骗他,说凶手一直没有抓到,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王菲菲和张挺瞠目结舌。

  “陈铎一直对我经手的案子很上心,他表面上不关心,但对于案子的结果总是要问一问,听到凶手落网了,他就会有一种很放松,同时又很坚定的神情流露。我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打气,他坚信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终有一天,也会被绳之以法。”

  李小歆难过地摇摇头,“有一年的大年三十,我端着饺子去陈铎家,敲了半天门没人开,后来我从窗户翻进去,看见他一个人醉倒在卫生间,我把他拖到沙发上,他忽然跳起来拉住我问:‘为什么还没抓到凶手,为什么要让我父母死不瞑目,我恨李志飞,他不是破案能手吗?他从小看我长大,他和我爸爸是好朋友,他为什么不帮他们破案,我恨他。’当时我被陈铎问傻了,知道他说的是醉话,就安慰他,可是他瞪着我说他也恨我。”

  “为什么要恨你呀,这和你没关系啊?”王菲菲说道。

  “爱之深,恨之切,”张挺深有感触,“陈铎其实是在恨自己,恨自己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没办法和李法医在一起。”

  李小歆脸上流下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难怪你上次说陈铎和上学那会不一样了,这还能一样吗,经历了这么大的事,亲人没了,爱的人也不敢去爱了,这这这,真是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王菲菲忍不住又开始吟诗感慨。

  张挺正要张嘴打击她,手机铃声响起,“陈铎,是陈铎。”

  张挺示意王菲菲和李小歆小点声,他按下免提,“喂。”

  “你有徐嘉明的联系方式吗?”陈铎语气急迫。

  “啊?”张挺一时反应不过来。

  “徐嘉明,徐嘉明,我找他有急事。”陈铎几乎是吼叫着的。

  “我记他联系方式干吗,我一想起他就够了,你找他干吗呀,他有什么好找的呀?”张挺也吼了起来。

  “那个孩子的死有问题,那个跳楼死的孩子,有问题——算了,跟你说不清楚,快点把徐嘉明联系方式给我。”

  陈铎急吼吼地挂断电话,但是他没头没脑的话却让李小歆三人呆住了。

  此时,在殡仪馆里,陈铎正在沉思。

  从冷柜里抬出来的男孩白白净净,细胳膊细腿,安静地躺在一边,男孩的妈妈在下午的时候几乎是扑倒在陈铎脚边,“我们张朝平时最爱干净了,麻烦你一定把他打扮得干干净净的,让他干干净净地上路。”

  张朝的妈妈还交给陈铎一个纸盒,说里面都是张朝的东西,希望放在张朝身边。

  纸盒里有一些小的汽车模型,还有一个日记本。陈铎并不是故意去窥探男孩的隐私,只是他一个不小心,日记本掉在了地上,摊开的日记本页面上,一些细微的划痕引起了陈铎的注意。他将日记本一页一页置于灯光下仔细看着,竟然看到了意想不到的“第二种”日记内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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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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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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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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