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桂言义回家的路上,江岩问道:“你的伤怎么样?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不用,老师,我没事儿,回家休息休息就好。”
桂言义关切问道:“老师,您怎么样?吐那么多的血,用不用去医院?”
江岩微笑摇头,“我一点事儿都没有,用不着。”
桂言义不解问道:“老师,您之前为什么要装呢?为什么不一出手就解决掉尤为?”
江岩一本正经道:“我毕竟是老师,书香内敛才应该是我的代表形象,而不是个武夫,我不想让别人发现我还有擅长打架的这一面,就故意隐藏实力。”
桂言义一脸崇拜地说道:“老师,您太低调了吧,我要是有您这么大的本事,肯定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江岩笑笑,没吭声,桂言义转而纳闷问道:“可是,老师,您即使不想暴露实力,也没有必要装受伤吧,还吐出来那么多血,太豁的下去了。”
江岩心念急转,平静道:“我起初并不想伤他,毕竟他也是为给户飞报仇才要伤你,也理应让他出出气,我又不忍心你受伤,就想着用我的伤去抚平他的怨气。”
桂言义双眸中的感动之色愈发浓重,郑重地又说一声“谢谢老师。”
江岩之前曾经拒绝过桂言义父亲的邀请,他不想和他家人有太多的的来往,如果见面了,肯定少不了一番人情往来上的客套,他拒绝起来太麻烦,还不如不见的好。
等出租车行驶到繁华的区域,在距离桂言义家还有几公里的地方,江岩提前下了车。
江岩没有立即打车回学校,而是漫无目的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吹着夜风,任思绪漫天飘散。
夏日的夜空星汉灿烂,江岩抬手看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他随意坐在街旁的马路牙子上,仰头望着星月当空,心头忽然涌起些许的悲伤。
孤身一人来到天海七年有余,江岩几乎从来没有这么晚不回学校,一来是他的确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二来是他不愿意品尝夜不归宿却无人关怀的滋味。
桂言义即使再晚,终究有家可回,但江岩的家人在千里之外,孤身一人独处天海,他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可他如果居无定所,那么就无处是家了。
天海苦读七年有余,江岩身边的朋友可谓是星罗棋布,关系密切的同学更是数不胜数,可细细数去,他又说不清自己有几个朋友,有几人关心。
正如他现在,半身血污流落街头,却不可能有人会打电话问候关心他一眼,也亏得方才小ai及时苏醒,否则的话,他被尤为打死,也不一定会有人及时收尸。wWW.ΧìǔΜЬ.CǒΜ
望着不远处的大排档里,几个男人光着膀子肆无忌惮地说着彼此都听不清的醉话,他甚至有些羡慕,他想不出,谁会愿意这么晚陪他喝酒扯皮,而他又愿意和谁喝酒扯皮。
人都说高处不胜寒,江岩虽然不在高处,但其中的寒寂早已经切身体会。
有小ai傍身,他从来都是周围同龄人中最夺目耀眼的那个,虽然会得到别人的敬佩和羡慕,帮助别人也能收获感激与亲近,但无论是哪种,都带着几分敬而远之的隔阂。
江岩翻开手机通讯录,手指划拉十几下都翻不到最后,可密密麻麻近千个手机号,他居然找不到能打电话倾诉眼下这股悲伤的人,说了也只会被当作无病呻吟的矫情。
江岩缓缓走到大排档,随便点了十几个烤串和俩凉菜,又跟老板要了一斤劣质白酒。
酒质虽然不好,但胜在够烈,能醉人,且醉且睡,明日又是一天艳阳高照。
烈性酒精勾兑的酒冲击在喉头,像火燃烧着流淌进江岩的身体,烧得他满脑愁绪散去不少,江岩忍不住又喝一大口。
旁边那桌几个醉汉,晃晃悠悠起身结账,江岩环顾四周,整个大排档只剩他自己。
他望望哈欠连天的老板和老板娘,心中终究是不落忍,拿着酒瓶正准备结账,忽然听到有人嘶哑着声音喊:“老板…”
江岩默默看去,一个衣着朴素的男子坐在大排档的边缘,呆呆出神。
没见他点菜,老板娘自觉地将两瓶啤酒啤酒和一盘花生米送过去,显然是熟客。
江岩又缓缓落座,继续独饮。
随着大半瓶白酒下肚,江岩也微微挂起酒意,他看一眼坐在角落里的男子,讶然发现男子正默默落泪。
若非千般雨,何来两行泪…
江岩冲着老板招招手,待他凑近,说道:“去给那桌再送一提啤酒,烤二斤肉串,算我账上。”
感受到老板诧异的目光,江岩摇头晃脑道:“同是天涯伤心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待肉串烤好,老板将肉串和啤酒一齐给男子送去,江岩注意到男子惊愕的眼神朝自己看来。
他举起酒杯遥遥地朝男子虚碰一下,一饮而尽。
男子握着啤酒瓶,咕咚咕咚直接一口气干完,泪花夹杂着洒出来的啤酒糊满了整张脸。
江岩拎着酒瓶走到他对面坐下,两人很默契地谁也不说话,他一瓶啤酒,江岩一杯白酒,两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无言地诉说地彼此的愁懑。
无言对饮半个多小时,江岩的酒瓶空了,男子的啤酒也都喝尽,江岩冲老板招招手,男子却摆了摆手,狠狠地抹一把脸上的泪水,冲江岩深鞠一躬,转身离开,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老板走到江岩身前,问道:“小兄弟,还要点什么不?”
江岩晃晃手里的空酒瓶,望望对面空荡荡的凳子,酒意熏来不禁心中怅然,嚷道:“再来一瓶!”
老板只给他拿来半瓶,自己也拿一瓶啤酒,还端来一盘花生毛豆,坐在江岩对面,道:“看你这身打扮,也是苦命人,借酒浇愁越浇越愁,自己喝有什么意思,我陪你。”
江岩拿过酒瓶,给自己满满倒上,醉笑道:“我浇什么愁,那位老哥才是真的愁。”
老板给自己倒一杯啤酒,叹道:“他那不是愁,是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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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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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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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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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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