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反反复复低喃了数遍,不知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时欢听。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做自己?”
时欢不解皇上为何突然变得惆怅,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祁少骞再没权利将她缉拿,有皇上做靠山,谁说大人不在身边,就没人撑腰?
“是,大人曾说,人要真诚,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场合,真诚做自己,问心无愧便好。大人英明神武,说什么都是对的,所以下官这并非猖狂,而是听大人的话,比较真诚!”
皇上还是头一次听人如此夸赞自己的。
他真想命人将老程叫回来,让他好好看看他究竟带了个什么样的徒弟。
“行了,你不必搬老程及阿九出来护你,朕命人传旨将你带来御书房起,便不会怪罪你任何,但你记住,人不是次次都走运的。”
比如说他的腿疾治好之后吗?
一旦她没了利用的价值,皇上也不会不由分说的保护她。时欢意识到此,心底有些微微发寒。
这个靠着权利地位生存的年代,胜者为王,你只有足够强大,才能站稳脚跟,
就比如现在,皇上需要她的医术,她便能安然无恙的活着;一旦她毫无利用价值,那么皇上是不是还会连本带息的将前尘往事都讨回来?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皇上教训的是,下官谨记在心。”
见她如此乖巧识趣,皇上连连点头,“你刚刚说,会尽快给朕安排手术,是何时啊?”
“十日后,最快也需要十日时间,皇上都等了那么久,想必也不差这最后的十天。皇上放心,十日之后,您便再不用承受病痛的折磨。”
“好!既然你如此笃定,朕便给你十日时间,有什么需要便去找程佬吧。”
话毕,他挥挥手,示意时欢可以出宫。
时勉有宋绾绾护着,必定会安然无恙,有皇上给她撑腰,祁少骞也必定不敢再将她关押天牢,可她还不能走。
“皇上,下官还有一事,斗胆请皇上为臣解惑。”
时欢‘噗通’跪在地上,十分恭顺严肃,皇上端起茶杯泯了泯,“何事啊?”
“敢问皇上,采花大盗审的怎么样了?”
她一字一句慢里斯条的问着,话落,她抬眸看向当今圣上。
瞧着他脸色骤变,她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终止,而是继续乘胜追击道:
“采花大盗凭空出现连续伤害多名无辜少女,实在罪大恶极,可下官与大人都分析此人乃被人怂恿控制,还请皇上务必查出他幕后真凶!”
“放肆!”
皇上大怒。
御书房内只听‘啪嗒’一声,茶杯被皇上狠狠按在桌面上。
“后宫尚且不得干政,你一介小小女捕快胆敢在朕面前议论此事,时欢,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拿你怎样?”
“下官不敢!”
时欢屏住呼吸,她承认皇上威严不敢造次,但此事事关祁少骞和大人多年恩怨,她一定要搞清楚。
“你可知道,即便你家大人在此也不敢这样问朕?”
皇上顶着盛怒,一双雄赳赳的眸子冷冷的盯看着她。
时欢闻言,呼吸一紧,皇上这是不打算说呢?
难道他早已查出采花大盗的幕后指使者是谁?可他为什么要包庇那个人呢?
他那么疼爱宋绾绾,难道就真的不想为她报仇吗?
“你记住,这世上没有什么采花大盗,三公主也不曾受辱,这里没有你的事,退下吧。”皇上挥挥手,不耐烦的下逐客令。
“可还有其他被迫害的无辜女子呢?”时欢急忙追问。
没有人胆敢议论公主,可那些女子也是无辜的。
她们的街坊邻里该怎样看待他们?
日后还让她们如何在生存了一辈子的地方继续生活下去?
“什么无辜女子,时捕快莫不是因为弟弟被误会而急昏了头。罢了,看在你是秦雍身边人的份上,朕今日便不予你计较。来人呐,送时捕快出宫。”
小太监刚将茶果糕点端上桌,就听皇上下逐客令,他忙满脸歉意的对时欢做了个请的手势。
“皇上……”
时欢还想要追问,可御书房的大门已然打开,门外两名带刀侍卫微微侧身随时会冲进来的模样,皇上也重新命人竖好了屏风,好像今夜的一切什么都没发生。
“下官告退。”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时欢并不高兴,离开御书房时步子也急匆匆地,能走多快就有多快,可偏偏有些人不想她顺顺利利的出宫,比如祁王。
“女捕快,这么急着是要去哪儿啊,天牢的位置可不在那边。”
时欢抬眸就对上祁少骞邪魅的眼神,看着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摇动着折扇,悠闲肆意的模样,任谁能够想到看上去如此无害英俊的男人,实际上却是个黑心肠的。
“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皇上口谕,对下官今夜做法统统不予追究,王爷若没有其他的事情,下官告辞。”
连看都不多看他一眼,时欢哼了声,绕过他的身子离开。
“不可能!”
祁少骞手中的折扇随着怒气收起,长臂伸出拦住她的去路,那双鹰眸冒着毒辣的光。
时欢驻足,眼神微垂,便看到他折扇中藏着的短小利剑。
那句话怎么说的,还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祁王果然是祁王,连圣上的口谕都敢质疑,既然王爷这么大的胆子,那便请王爷亲自去问圣上吧!”
毫不客气撞开他狂傲的身子,时欢本就心头有气,再见他阻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反正已经得罪了祁少骞,她不介意得罪的再彻底一点。
“放肆!”
祁少骞气急,带着掌风的拳头从她背后偷袭而去,时欢却是头也没回,根据地上的倒影,转身轻松躲过他的攻击,脑子里不由想起大人曾教过她的招数,带着满腔怒火,她公然与祁少骞在御书房外打了起来。
远远地,皇上的贴身太监甩着拂尘忙冲过来。
“哎哟喂,祁王、时捕快快住手啊,你二位是疯了不成,圣上还在内殿休息,二人若打扰了圣上清净,只怕今夜谁都别想好过!”
没等祁少骞感叹时欢的爆发力如此强,小太监已经横在了二人中间,手中的拂尘横扫,便将二人推开。
“公公来的正好,祁王不信皇上口谕,对下官纠缠不休,还请公公做个见证,也好让祁王自愿放了下官。”
太监闻言一怔,但很快笑开。
“原来都是一场误会。皇上金口玉言不追究时捕快的任何过错,王爷若再纠缠不放,便是王爷的不是了。您说对吗?”
皇上下旨放走时欢,他若强行将人带回天牢,便是与皇上作对。
他权力再大,也只是王爷,与皇上抗衡,就是抗旨造反。
祁少骞气得嘴角猛抽,来到时欢身边时,他凶恶的眼神仿佛恨不得活生生拧断她的脖子。
“女捕快,没有秦君九保护你,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琇書網
时欢从始至终没把他放在眼里,“大人的确不在,但还有皇上呢,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祁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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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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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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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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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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