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的要黯下去,暮色四合。
张姨收拾停当赶紧出来照应着这两位“国宝”。
临了景殷看许家司机接林薇回家,两个大着肚子的人手挥来挥去的,还跟没长大一样约着在一起玩耍的日期。琇書網
夜里陆疆回家,拎着老西白最后一笼生煎,景殷睡意朦胧的吃了两个又睡了下去,月份大了腿容易抽筋,陆疆给景殷按着腿。
还有两个月景殷“卸货”,老爷子差不多也能回来。一把年纪了,这次抗洪应该也是老爷子的最后一战了。老爷子引以为豪的军功章到时候也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以后盘盘孙子,谈天说地,不愁难打发时间。
夏天天气一贯的闷热,景殷懒懒的不想动弹,日子也不好熬。快临产的人了,反倒清减下来。
过阵子景殷就要进医院待产,张姨忙活张罗东西,老爷子差不多也那个时候回来。同陆家交好的几家也常走动着看看景殷。
临预产期越近,景殷越有些怕。
有天晚上睡下,夜里景殷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难过。
手悄没声的抹了泪。可还是被陆疆发觉了。
景殷靠在陆疆臂弯里,陆疆搂着景殷小声哄。
景殷闷声哭着,哭的陆疆心里皱皱的疼。
景殷一抽一抽的鼻头通红,她小声说“我想妈妈了。”
陆疆无言,心里也闷闷的难过。
男人笨拙,不知道该怎去去安慰。
只能竭自己所能,把景殷搂在怀里一遍遍的哄。
“我在呢,阿殷,别怕。等生下小馋猫,我们一起去看爸爸妈妈好不好。”
景殷突然大哭起来,很难过很难过的情绪抓着她,她很茫然。
透过窗帘和一地月色,她想起了很模糊很模糊的一幕,铁血空留骨,魂归八宝山。
景殷揪着陆疆的衣领,眼泪流了满襟。
陆疆拍着她“阿殷不怕,我在呢,我在呢。”一直哄到景殷睡着。
别怕,阿殷。你还有我,还有咱爸,还有肚子里只爱鱼汤的小馋猫。我们都陪着你,一起长长的过上一辈子。
陆疆抵着景殷的头,低低喃着。怀中人儿睡颜恬静,脸儿红着,还残留了些泪痕。
景殷进产房有些突然,提前了预产期一个周。
陆疆去公司了,近期忙着收购,他得盯着,陆老爷子今天下午赶回来,再过些天参加全国抗洪抢险总结表彰大会。
老爷子在电话那头乐呵呵的,水位全线回落至警戒水位以下,比预期的快了好些。
景殷在家里刚刚依着阳台上看会景,突然肚子痛起来,景殷一阵头晕目眩,想喊张姨却没了力气。
一阵天旋地转,景殷滑下来的时候带倒了花盆。哗啦的一声响,张姨从厨房出来,吓得赶紧打电话给陆疆。
景殷痛的一阵模糊,只记得晕倒前,天气那么好,阳光明媚空气干燥,前面街道上有孩子们往学校跑,红领巾红艳艳的还有些晃眼。
她再醒过来是在待产的产房里,入眼是明晃晃的灯跟医生护士,此时身体像是飘在云上不着调的疼,疼痛时而尖锐时而模糊,像是刀子慢慢的刮磨着神经,她提不起劲也不能顺顺畅畅的呼吸。
“醒了!醒了!阿殷醒了!”
陆疆这时候急的满头的汗,也来不及抹,顺着轮廓分明的脸颊往下滴,闷在口罩后面还氤氲着些水汽。
“我生了吗?”景殷有些懵,身下又有痛感袭来,她发觉自己刚刚说了一句大傻话。
“小傻子,刚刚医生给推产房了,快生了,快了啊。”
“我怕,你陪陪我,别走。”
“不走,不走,我特例进来陪的,你看我防护服都穿好了。”
“瞧你捂的一头汗嘶……”景殷话没说完下面开始疼。
“宫开三指,孕妇留点力气,不要太过使劲,慢慢来。”
吓得陆疆紧紧攥住景殷的手。
“爸今天也回来了,张姨他们在外面等着。生完了想吃什么你告诉我,你力气慢慢使,不用搭理我,我就在这絮絮叨叨的陪你。”
“好的,啊!”
陆疆在后来无数个日日夜夜都忘不了景殷当时生产的艰难,攥的生疼的手,以及无法缓解的痛楚。
景殷的惨叫有气无力但足够钻心剜骨。
阿殷从前是一个很怕疼的姑娘,以前扎个针眼都会眼泪汪汪的,但到了她做母亲的这一天,她疼的哭不出泪,汗渗湿了头发,嘴唇干裂而惨白。
他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只能手更为攥紧的回应她,告诉她他在这,在这一直一直的陪着她。
时间分分秒秒都过的那样煎熬。
倏然间一阵高亢的哭声响彻产房,医生举出那个瘦瘦小小,软绵绵一团的孩子。陆疆觉得一切都解脱了。
“不生了,咱们以后都不生了阿殷。”陆疆语无伦次。
阿殷此时脱了力,护士抱过去给她看,她费力的睁眼轻轻的扯了一个笑“你看,小馋猫他那么小。”
眼里饱含无限爱意,但又慢慢灰败下去。
下身一片殷红,看着触目惊心。
“快推手术室!孕妇大出血!快啊!”
医生的话回荡在耳边,炸雷般轰的陆疆四肢发麻。
血红殷殷的,捎带着不详的腥气。
陆疆想起什么似的,扯住旁边的护士。
“抽我的血!医生!我跟阿殷都是o型血!”陆疆吼的嘶声竭力。
空气干干的搅在喉咙里,陆疆弯着腰剧烈的咳嗽。
撕心裂肺的恐惧蔓延上来,陆疆手足无措,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惶与慌。
等,只能等,煎熬的等。
手术室三个字亮着,红腥腥的像血一样,陆疆的心控制不住的沉下去。
陆老爷子这边飞机刚刚落地,一路上催促着小唐开快些,收到张姨的电话后先开心的皱纹都舒展了,随后更紧的虬结在一起。
“小唐,再开快一点!”
陆老爷子到医院的时候已近黄昏,此时手术灯熄了,深红的底色暗沉沉的像是陈年的血迹。
医生出来摘下口罩。
嘴唇一张一合间,他看见儿子冲进手术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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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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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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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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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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