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很欣慰你能迷途知悔，可你背叛过仙界的事实，你的手上早已沾了无辜生命的血，而且你的身上还留着魔族的血脉，这些也是不争的事实……”
后面的话，云妙妙没有再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用一句道歉来弥补，哪怕这里不是法治社会，但云妙妙也很清楚，像尉迟戬这样的情况，仙界是不可能再接收他的了。甚至，若是仙界知道了他回来，恐怕还会缉拿他。
云妙妙叹了口气，“其实你不该来这里的……”
尉迟戬望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师父，终于不再是他印象中的师父了，想到曾经她无视其他同窗羡慕的目光，坚持让自己住到太音山，最靠近她的位置。还有她每日为他开小灶，指点他的法术，甚至还为了他能继续上课，亲自家访得罪了圣德星君……
一桩桩往事浮现在眼前，他为自己曾经的不珍惜而惭愧。如今她终于变了，不再对他无底线的好了。
尉迟戬黯然神伤，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
最后，他终于憋出了一句藏在心里已久的话。
对此，云妙妙只能遗憾地叹了口气，本来还想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的，可看到他眼底的黯然后，便选择了沉默。直到过了许久，云妙妙想起上神可能会过来，担心他被仙界发现又要生波澜，便想提醒他离开。
没想到，就在这时他又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带着哭腔。
“师父……”
云妙妙被吓了一跳，“你，你这是怎么了？”
从刚才出现在太音山外开始，他就一直沉默过头，且情绪平静得有些不像话，完全不像是仙童这个年纪该有的表现。直到现在，他面带痛苦的一声哭腔，才变回了真正的他自己。
而且，他再次跪下了，朝云妙妙不停地磕头。
“快，快起来，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云妙妙无奈又头疼，任由她如何扶拽，尉迟戬就是坚持不肯起，最后她也只得由着他了。
而尉迟戬终于冷静了一下，停止了呜咽，然后又在云妙妙的注视下开始讲述凡间的经历。
“师父，我在凡间度过的这段时间里，终于看清了妖魔两界的作恶，看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被残忍杀害，才终于知道昔日我助纣为虐，甚至亲手犯下滔天罪行是多么罪恶……”
陪着姒瑶经历三世轮回，他亲眼看到那些妖魔杀人不眨眼的狰狞面目，昔日他身为杀戮者，面对被残忍伤害的凡人没有丝毫同情心。可换一个视角，当受苦的人是他的心上人时，那种刻骨的痛意便如同在剜他的心，再看妖魔杀戮便是恶行。
云妙妙感受到他的眼中的沉痛，猜到可能是他经历了什么，见他似乎话还没说完的样子，也不打断。
很快，尉迟戬平复了下心情，接着说道他在凡间的经历，尤其是其中一世姒瑶被村民献祭给一个作恶的小魔族人手里时，他的怒火被彻底激化。可最终他也没能救下姒瑶的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魔族施压和村民的麻木残忍下，而姒瑶拒绝了他的帮助，甘愿以身献祭，为的是赎她口中的“罪”。
可身为凡人的姒瑶，又何罪之有呢？
尉迟戬最终离开了凡界，却被姒瑶赎罪的念头触动，因为比起她，自己更需要赎罪。所以他一离开凡界，就想起了云妙妙，他曾经做过的种种都是辜负了她的期望，甚至还害得她差点殒命，如果一切罪恶都是从他擅妒开始，那就让他从这里开始赎罪。
他直挺挺地跪在云妙妙面前，“我知道伤害已经造成，无论说多少对不起，都挽回不了我对您的伤害，还有哪些无辜的生命……”
说到这里时，他忽然停了下来，然后重重地磕下头。
“师父，请您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做？”
仰头，尉迟戬的脸上充满无助的神色，仿佛一个迷茫的少年，正等着来自长者的指点。云妙妙认真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他神色中的执着，心里微微有些触动，便顺着本心和他说起了当今三界最为关注的事。
“当日你追随姒瑶下凡，可能还不知道自你走后，魔界发生了一些重大的事……”
这些都是尉迟戬离开仙界后发生的事，包括姒嫣被凤族除名后投奔魔界，又因为她隐秘的妖王之女的身份，而和妖王勾反杀魔王取而代之。直到如今，她同时掌控妖魔两族的生杀大权，大肆扩充凡间势力和反扑仙界的动作。
尉迟戬久久没说话，他的脸上也满是震惊。
“她……”
他是真没想到，姒嫣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身份，而且还有那么强的野心。而越是知道这些，他也就越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因为他的嫉妒，让他一不小心成为那个助纣为虐的人！
“对不起，若不是当初我鬼迷心窍，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云妙妙伸手止住了他的忏悔，“事已至此，就不要纠结于过去了，你想赎罪我也能理解，甚至是支持，只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仙界容不下你了。”
就算云妙妙可以看在他不懂事的份上原谅她，可她只是她，无法代表其他受过伤害的人。
尉迟戬惭愧地低下了头，用最低沉的声音说道，“师父，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打算回到魔界……”
“你说什么？”
云妙妙先是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请罪不成恼羞成怒，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可下一秒，她看着他坚毅决绝却并无恶念的神色时，便知道自己误会了。
随即，云妙妙似乎猜到了他想干什么，“你……”
云妙妙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尉迟戬又朝她跪拜下来，“请师父保重！”然后起身，义无反顾地离开。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云妙妙感觉胸口有些闷，便一直站在那里，目送他离开视线。琇書網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她低喃一声，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猛地回神，然后想起和上神相约调查凤族的事。大概是受尉迟戬到来的影响，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忍不住在心里埋怨上神的怠慢。
“算了，既然你不来，那我就自己去了……”
正嘀咕着，上神便出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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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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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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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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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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