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被附近的野兽刨开的,结果暴露了里头的秘密。
尸体部分已经白骨化了,王恺拿着衣裳,双目迷茫,“从衣着和发髻上看是具女尸。我看这一件衣服她正好穿得上。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公主呢?”
莫玟回过神来,瞧了一眼,“你瞧她的发髻像吗?”
王恺两条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他觉得像又觉得不像,问了一旁的仵作,仵作回答道:“这是一具男尸。身材比较矮小,故而看起来像一个女尸。”
“死因。”
“颈骨断裂。”
“时间?”
“大约一旬左右。”仵作给了一个范围,莫玟低头沉思道:“这段时间我们天天派人把守乔仙亭,几乎无人上来。这一句尸体是谁么?”
王恺突发奇想,“这会不会是常浩或者王嘉呢?”
“常浩身旁有一个小厮,若真的遇害了也是两个人一起。一个人就只能是……”王恺和莫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王嘉。”
莫玟:“王嘉的父母可到了。”
王恺:“就是这两日了。”
“先把他抬回去。”莫玟站起身来说道。“让常崆也来认认,这都是我们的猜想,没有实证,别弄错了。”
仵作和衙役忍着恶臭将尸体抬出来,忽然发现尸体仅穿着单衣,尸体的底部下方还有几件东西,莫玟用树枝挑起,是金人的常服。莫玟脑中灵光一闪,将这件衣服和停尸房里头的人联系在一起!
“金人的衣服,”王恺也认出来了,“会不会是停尸房里头的那两个?”
“极有可能。”莫玟推演那一晚发生了一切,“王嘉上京赶考,在乔仙亭遇上了金人,金人杀了他抢了他的文牒,冒充他的样子,可是又被别人杀了。”
王恺不解:“金人冒充他的样子做什么?”
“文牒,进京!?”莫玟继续猜想。“他想借用王嘉的身份进京,因为他进不去。使节团的每个人都有大金国主特许的文牒,商人也又商人的文牒。可是他们进京做什么呢?”
莫玟低头沉思。
“我一直有一个猜想,大金使节团出来找公主,半路遇上了假扮成常浩的金人,双方不知为何起了冲突,最后打伤了假扮常浩的金人。”王恺猜想说道。“孙五杀死的那个人身上有剑伤,应该是和金人交手而伤。可是第二个人确实是胸骨尽碎而死。他还杀了王嘉,这一点怎么也想不明白。”
“回刑部。”莫玟说道。
另一方面,老刘的面摊此时正得闲,姜涣也正好得空,坐在桌子一面拨着盐香蚕豆,一面听情报。
“那家茶摊的仆役是大昭人,可是里头的老板却是金人。昭金两国修好,重开商路,他们也趁这个时候过来了。那一晚袭击你们的人就是茶摊里的人。”老刘说道。“他们和大金使节团不是一路人,成日跟踪盯梢。”
姜涣喝了一口茶,听老刘继续道:“而且他们不止一个据点,使节馆周围的铁铺和食铺,都是他们的据点。”
姜涣:“那大金使节团进京前有遇上了什么事?”
“没有。”
姜涣眉头一皱,那公主是怎么逃出来的。
“让兄弟们这几天仔细盯着,尤其是彻骨楼,我觉得又大动静了。”姜涣面前的一盘蚕豆刚见底,刑部的吏员找到了姜涣。
“姜大人,莫大人有请。”
“什么事?”
“验尸。”
姜涣喝了一口茶,随着吏员回到了刑部。没进门便叹了一口气,“你们和死人有缘吗?三番两次遇上死尸。尸体呢?”
“在那一头。”莫玟说道。“你有没有什么验毒办法。”
姜涣虽不是仵作,验尸还是略知一二,“给死人验还是给活人验呢?活人死人我可以试试。”
“死人,若是对方中无色无味的毒药,你有办法验出来吗?”莫玟说道。
姜涣两手一摊,“没办法,无色无味,死后也查不出的。你想到什么了。”
“那两个武人,我怀疑他们的身份是金人,其中一个我怀疑是中毒身亡,胸骨尽碎只不过为了掩盖他的死因。”莫玟将今日一事和自己的推论说出。“你怎么看?”
“我今日正好听说一些事情,或许能够和你的猜想连接上。”姜涣说道。“那晚夜袭莫府是金人,他们是使节团的死敌。孙五郎杀的人,我怀疑是他们的人,他顶替了常浩的身份想进京,却遇上了出来寻找公主的使节,二人是死敌,他不敌,受伤逃走,在乔仙亭遇上了孙五郎,被误杀了。”
王恺:“有什么依据吗?”
“没有,只是猜想。暂时归为他们这一边。冒充王嘉的,对方可以打昏了,再用巨石砸死,可是事发是大金使节团都是使节馆内。而身上居然有沾有公主香气的碎布。难不成还有被人在外头吗?”冒充王嘉的金人死因最诡异,姜涣之前的推论不能套用在他身上。
“不过要想论证你的想法,可以验伤。若是中毒而死,那么胸口上便是后来添上去的,仵作可以验出来。”
姜涣将仵作喊来,给假扮王嘉的金人蒸骨验伤。
两个时辰后,仵作验出来。“死前造成的。”
姜涣环臂抱胸,“看来这一位仁兄真的遇上乔仙了。这个乔仙还和大金的假冒公主有关。”
“要知道冒充王嘉的金人的死因就必须解开那一块白布之谜。”莫玟将目光落在了小漫身上。“小漫还是没有说实话。”
“不说就不说吧。”
“你想到什么法子了。”
“直接引蛇出洞!”姜涣说道。“既然不想说,就别怪我了。”
莫玟:“你手下留情,她可是唯一一个知道公主下落的人?”
姜涣:“你们有没有想过,公主去哪里了?”
王恺和莫玟对视一眼,他们心照不宣地浮现一个不好的念头,却不敢说出来,更不期望这念头成真。
“小漫曾说公主不想嫁入大昭,可是这两国联姻的事情,哪管你想不想的。使节团将此事瞒下来,为了他们的性命,这等事情传出去,大昭和大金都饶不了他们。”姜涣说道。“最坏的打算便是这一位公主客死异乡了。”
如果公主死在了大昭……两国之间战火重燃。
想到这里,莫玟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
“不过不用担心,我看到没死。”姜涣说道。“而且有一点很奇怪,公主走丢了,使节团没有安排一部分人继续找,而是用一个假的冒充真的。最奇怪的是他们还有心思赌钱喝酒逛窑子。一面在找公主,一面却不着急,倒也是奇怪!”
“是了。”王恺恍然说道。
姜涣:“而且,那一晚潜入莫府的人,他们的目的也是小漫。”
这一点莫玟没有想到。“准确来说是公主的下落。”
王恺:“可是他们找公主做什么?难不成他想破坏两国之间的联谊吗?只要是那样随便在大街上杀几个人就好了,何必这么费劲呢?”
莫玟不禁又想到了去年之事。眉头又凝成了川字。
“他们什么目的很快我们就知道了。”姜涣说道。
是夜,彻骨楼的灯火如同黑夜的一颗明珠,三更时分才慢慢地消下去。忙活了一日,身体又累又乏,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小漫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来到外头的平台上,乌云退去,露出了洁白的月光,整个京城陷入了沉睡,可仔细一听远处还有笙箫声,在月空中回响。
“小漫!”
小漫转头看去,是女婢温香,夜起喝水,忽然看见一个人坐在此处。便知道是小漫“你又在看月亮了。”
小漫家在遥远的大金,望断了天涯也看不见一丝云彩,夜深人静,总喜欢一个人看月亮,思念在远方的亲人。
“是呀,有些想家了。”小漫坦诚地说道。“一起吗?今晚的夜色很好。”
“不了,你也快睡吧。”温香打了一个呵欠道:“明日还有干活呢。”
小漫话说了一句胡语,意思是祝你好梦。
月亮的光华温柔地覆盖在偌大的京城,和大金不同,京城的月色安静却又夹带着喧闹,烛光编织了星光,照耀着京城人的梦,而大金的月光是空旷寂寥,萤火虫如同漫天的星星,盘旋在身边。
这时一个身影如同牛羊身上的跳蚤,在鱼鳞般的屋脊上跳动,少顷,蹬蹬几下便落在了小漫的跟前,他右手压在左胸上,行了一礼,这才大金很是常见礼仪。
小漫不是为了赏月思乡,而是为了等待这个人。
那一日,鲁河先生喊了一句‘曼莎’,小漫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找到她的,或许他和姜涣一样,眼睛无处不在。www.xiumb.com
不过既然来了,就打开大门做生意了。
对方解释道:“我们被人盯上了,所以来晚了。”
小漫不愿听这些废话,单刀直入:“长话短说吧,你叫什么。”
对方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粗狂的脸,小漫惊呼道:“巴鲁。原来是你。”
巴鲁:“终于见到你了,曼莎,不,应该是末淑公主。”
这个名字许久没有听到了,而小漫最不愿听到这个名字,她用胡语道:“没有末淑,只有曼莎。巴鲁,之前合约还作数吧。”
“当然作数了。”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合作,此前还合作过一次,但因为不可抗力而失败了,可是双方却未放弃,“这一次计划是什么。”
巴鲁凑到了小漫耳旁,将本次的计划全部说出,小漫听完后眉头一皱,不禁多问了一句,“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大金好。”巴鲁说道。
“我不在乎这些。”小漫说道。“希望你遵守你我之间的约定。”
“我以皓月星辰起誓。”巴鲁诚恳说道。“若我食言,我的灵魂永远不得回归天际。”
在大金,死后的灵魂无法回归天际,是极大惩罚。小漫看到了对方的诚意,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事。”小漫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巴鲁我记得你会汉字,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巴鲁接过一看,意思很简单,小漫听闻后却心神俱震。
“公主!”
“没事!”小漫恢复如常,“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吧!就明日吧,夜长梦多。”
第二日,那位脾气暴躁的鲁河又来了,芊芊立即将小漫叫来待会真的发怒起来,好歹也有人制住他。
鲁河付清了生意上的定金,突发奇想要小漫陪他逛一逛京城,为女儿挑选礼物,芊芊特意为鲁河准备了车马,还配上了酒水和丫鬟伺候着。
一行人从东大街走到了西大街,累得两个丫鬟手脚酸麻,脸上还要费劲挤出一抹笑容,而这一位贵客兴致正浓,丝毫没有打道回府的打算,这可苦了二位姑娘了。
小漫提议去茶楼里喝茶,尝一尝里头的茶点。两个丫鬟眼神闪耀的星光,如同看见了救世的神仙。
几人坐在了茶楼内,小漫捡了些近日听到的新鲜事说给鲁河说,又介绍起了这里茶点。
茶楼的对面便是大金的使节馆,南浦今日又出去寻找曼莎的下落。他们已经找了好几日依旧没有曼莎的下落。京城偌大,哪怕花上一年的时间也无法找到。
他心中颇有怨言,为何不向大昭的皇帝求助呢?那样事半功倍。
他心中一阵厌烦,余光一撇,落在了茶馆二楼临窗的一个小娘子身上,不由得脚步一顿,那个人的侧脸倒是有五六分像曼莎。
她外头穿着一件藕色对襟的锦袍,挽着京城最流行的双峰髻,画着梅妆,唇染赤红,眉心那点梅花,让南浦犹豫起来了。
他三步并两步冲上了茶楼,直冲冲往临窗那桌去,却在临近时被人拦了下来。南浦一看对方一身金人装扮,用胡语质问道:“你是谁!”
四周的目光尽数被吸引过来,小漫放下了茶盏,瞧了一眼又低下头去了。
仅仅是一眼,南浦就确认这个人就是曼莎了。难怪找了这么久没找不到,原来是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闪开,我是谴昭使。”南浦用胡话说道。希望对方识相,放自己过去。
谁知对方丝毫不买账,说出了自家大人的名讳。
南浦冷笑一声,压根就没有听过。他粗鲁地推开跟前两个碍事的,对方身形比他壮硕了一轮,双脚稳稳地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小漫低声在鲁河的耳旁说了什么,几人收拾东西起身从一旁下楼。南浦对着小漫的背影大喊了几声,小漫不理,南浦心急如焚,立马追上去,不料,还未走出一步就被人压住了肩膀。
南浦仗着自己是贵宾的身份在大昭为所欲为,可是却栽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他回头看了一眼,楼梯的尽头已经看不见小漫的身影,甩开二人跟着立即追下楼去。
这时,一辆马车从他眼前而过,车上正是小漫。南浦立即跑回大使馆喊人。
“他上钩了!”鲁河将两位婢女打昏,“将他们引到东边的宅子里,杀了他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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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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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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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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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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