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位尚书,赵誉更是给了一个斥责的目光,那尚书冷汗聚下,哆嗦道:“皇,皇上休要听小人唆使,卑职是….是付过钱的。那人也是心甘情愿卖给臣的。”
“先斩后奏也可以用这等理由蒙混过去吗?今日还是开眼界了。”说着,东南角的屋檐上出现了一个身影。“改日我也用同等办法杀了人,事后再找理由。”
“他在那里!”岑杉说着。“拿下他。”
黑衣人冷笑几声,“有本事就来。”
冷骁立即带人冲了过去,黑衣人身形一闪,跃下了屋檐,消失在黑夜里,冷骁率人赶到时,留给他的只有一地的花瓣。
“给我搜,一定要找到他!”
三千御林卫蜂拥而出,火把和人头涌动,连成了一条壮阔的火龙。尚未归家的百姓一头雾水地瞧着这阵仗,退到一旁小声议论猜测。
岑杉转头道:“皇上,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快回宫吧。”
赵誉点了点头,“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无关人员还是退下吧,莫给右相添麻烦了。”
岑杉领命,文武大臣恭送赵誉回宫。
姜涣跟个没事人似的站在人海之中,默默目送着赵誉的人马渐渐地走远,偷偷地讪笑几声,转身潜入黑暗里。
冷骁将华明池掀了一个底朝天也没瞧见那傲慢的黑衣人,倒是搜出了不少弓弩,上头还缠绕了麻绳。
“定是他事先设好弓弩,时间一到便斩断了控制弓弩的绳子,才会有一波接一波的流箭射来。”这等小聪明又怎么能够瞒得住他的眼睛呢?
“城门已关,他应该还在城中。”
冷骁点了点头:“挨家挨户搜!”
今夜注定不安宁。
一辆的马车缓缓离开了人声鼎沸的街市,拐进了黝黯的小巷里。乌云遮蔽明亮的皓月,马车上的烛光明暗不定。一个矫健的身影如同黑夜之中的猎鹰,悄然地落在马车的顶端。
前头的马夫尚未发现,危险就只有一步之遥。
姜涣掀开了马车侧帘,如同光溜溜的泥鳅一般,身形一扭就钻了进去,里头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尚未看清,姜涣率先出手,银针刺中了对方几大穴位,对方顿时失声,浑身酸麻,几乎动弹不得。
姜涣从腰间摸出个小瓶子,里头是并非见血封侯的毒药,喝下去使人心慌心悸,失眠多梦,加之补药,便会不声不响地要了人的性命。
今日古朗受到了刺客的惊吓,落下了心慌心悸的毛病,这样谁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姜涣扣住了古朗的咽喉,这时,耳边传来轻微风声,姜涣向后躲开,掌风从鼻尖上头略过。
姜涣反客为主,扣住了对方的手腕一拉,将黑暗里的人揪了过来,翻身将其压在身下。
摸出一枚银针刺入了对方的喉咙,封住了他的声音,双膝压在双手,一手掐着喉咙,一手摸出匕首抵在了对方的喉咙上。
马车滴答滴答,自顾向前,马夫今日喝了不少酒,粗心得没有察觉到车厢里的情况。
姜涣蒙着脸,对方紧张急促的呼吸扑在了自己的脸上。姜涣声音闷沉,“不管你是谁,今夜你们就一起上路吧,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
那人对方挣扎动弹,奈何双手被缚,姜涣手起刀落,那人呼吸一滞,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匕首压在他的心口上,没有向下一寸,那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姜涣冷哼一声,声音闷沉,“我以为当皇帝的能够将生死置之度外,看不见自己的生死,也看不见别人的,没想到在生死面前也是一个胆小鬼。”
那人呼吸猛然一滞,看不见的地方曝起了青筋。
车厢里昏暗,只听见那粗重的呼吸声,可那一身特有龙涎香萦绕着狭小的车厢里,姜涣立马就辨别对方的身份——当朝皇帝赵誉。琇書蛧
他虽然不知赵誉为何在这里,但是绝对不能让他认出自己的身份。
姜涣拿出银针,封住了赵誉身上几大穴位,赵誉身体半边酥麻,难以动弹,他就像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姜涣转身去了结他的心头大患。
古朗浑身动弹不得,面对眼前暗涌的杀机,一如老僧入定,泰然处之,俨然将生死劫置之度外。
赵誉突然出现了,却没有打乱了姜涣的计划。
他捏着古朗的脸颊,迫使他张开嘴,喂他吃了一枚药丸。马车里顿时弥散着一股浓郁的酒香,赵誉心头浮起了不好的预感。
姜涣捂着古朗的嘴巴,谨防他吐出来,“睡一觉吧。梦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生死。”
姜涣轻轻地将他靠在了一旁,古朗全程一声不吭,任人摆布。
赵誉挣扎动弹,想弄出一点声音引起马车外头的人的注意,艰难地翻了一个身,额头撞到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前头的迷糊车夫立即察觉,以往车厢里头的主人喊人便是轻敲木板示意,车夫便对这木板声异常地敏感:“老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里面没回话,一般若是寻常的贵人,车上又有美姬在内,车夫断然不会再此询问,可是车上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人贵胄子弟,他得小心伺候,又问了一声,“老爷可有什么吩咐?”
姜涣临危不乱,掀开了门帘,伸出手摇了摇,再指了指前头,示意无事,继续赶路。
粗心的马夫继续赶路,赵誉咬牙切齿盯着姜涣所在的方向。
姜涣拉起了赵誉,匕首压在他脖颈上,贴着他的耳畔道:“不想死就听我的。”
姜涣不管赵誉是否答应,强硬道:“让车夫停车离开,一刻钟之后再回来,记住了,别耍花样,我这人耐心不好。”
姜涣拔掉了赵誉喉咙上银针,赵誉压抑着胸腔里愤怒,低声呵斥道:“姜涣,你好大的胆子!”
狭小的空间静默了片刻。
姜涣为了隐藏身份,声音和身形行动前都预先处理过,哪怕是姜婉站在他面前都不一定能够一眼就认出他来。无人跟踪,也无人知晓今日的计划,赵誉是如何认出他的?
姜涣自嘲地笑了一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死寂。自认为万无一失,居然被赵誉瞧出来了。
“你笑什么?”
“笑我自个!”姜涣自嘲道。“赵誉,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我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挡我路者,神佛皆杀。”
“行啊,那你动手吧。”
马车里沉默半晌,粗心的车夫终于注意到马车内的动静,出声道:“有什么吩咐?”
“不管你的事,继续赶车。”赵誉冷冷地道。“为什么不动手?”
姜涣啧了一声,“当了几日皇帝,胆子也大了。”
并非赵誉胆大,他知道姜涣不会动手。姜涣这个人看似冷心冷面,心腔里的血却是热得,纵然他们之间还有上一代世仇,纵然他们犯心怄气了,会惦记当初半年的主仆情分,也就是当初的一丝情分可以让赵誉开口说出一句:“放开我。”
“放了你,我可没这么傻。”今日之事已被他撞破了,以赵誉的性子定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不得不更改计划了。“你给我老实点。”
看来对方已经不顾以往的情分了,心念至此,赵誉心里仿佛有一个疙瘩,不悦道:“放开朕。”
“别想了。”这是他出城的筹码。
若是换做平时,赵誉早就将这以下犯上的贼子推出去斩了。他压抑着胸腔内的怒气,“再说一次,放开朕!”
姜涣不理
赵誉气得头昏脑涨,大喊一声:“姜涣,你找死。”
这一声仿佛要将车顶掀翻,外头的车夫被吓得拉住了缰绳,隐藏在暗处了暗卫听到了皇帝陛下这惊天怒喊,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纷纷跃下了屋檐,抽刀将马车团团围住。
姜涣掀开帘子,发现外头已被暗卫围住,嘴里骂了一声,匕首仍旧牢牢地架在了赵誉的脖子上,“你当我傻吗?放了你,我拿什么去威胁他们。”
赵誉的忍耐力似乎被姜涣消磨殆尽,“姜涣,最后一遍,放开朕。否者别怪朕不客气了。自己能够来去自如,那么鸿云寨里的老老小小呢?”
姜涣平生最恨人威胁,更恨别人拿鸿云寨来威胁他,他揪紧赵誉的衣领,“你敢动他们试一试。”
“你说朕敢不敢?”赵誉顶在姜涣的面前,二人俱像一头发怒的野兽,龇牙咧嘴,互不相让,企图将对方的嚣张的气焰压下去。
姜涣自己是可以来去自如,不受约束,可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赵誉一声令下,鸿云寨安能活到明日?
马车又沉默了半晌。
在这一场无声的争锋中,姜涣为了山寨数百条人命,不得不认输了,松开了匕首,收回了银针。赵誉揉了揉发僵的胳膊,“给我待着!”
姜涣不屑地哼了一声。
赵誉转身去查看古朗的情况。
古朗双眼紧闭,赵誉连喊了几声都不醒,心中预感不好,一探脉象,平实顺和,并无异样。
赵誉质问:“你刚才给他吃了什么?”
姜涣漫不经心回答:“就给他喝了点酒水而已。”
赵誉俨然不信,“还想期骗朕,你大老远跑来就是喂了他喝一杯酒水吗?你方才明明为喂他吃了什么东西,他现在沉睡不醒,还说不是你干的好事!”
姜涣,“我可没下毒。”
赵誉才不信他的鬼话,“还敢说没有,解药。”
“再说一次,我没下毒。”
赵誉直接动手,伸手从姜涣的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玉瓶,低头闻了闻,一股浓浓的药草味,应该是解药无疑。撬开了古朗的嘴巴将解药喂了进去。
姜涣嘴角微微勾起。
赵誉等了一刻钟,古朗依旧没有复苏的迹象,“他为什么还不醒。”
他再一探脉象,呼吸一滞,回头瞪着姜涣,“刚才那是什么?”
“你喂他吃的,我怎么知道。”姜涣装傻充楞道,“说不定是什么穿心烂肠的毒药。”
赵誉心念急转,他急忙检查了古朗的后颈,上头一枚小小的银针,他愕然道:“你,你刚才没有下毒。”
姜涣:“都和你说了我没下毒,他现在还没醒,那就是你的事情了。他要是真的中毒死了,也是你害的,与我无关。”
姜涣方才真的没下毒,喂他吃了一枚清热解毒的清心丸,再用银针封穴,让古朗暂时昏睡,做出中毒的迹象。赵誉仓皇之下,反而中了姜涣的计,喂古朗吃下真正的毒药。
“你!”赵誉又急又气,“解药。”
“什么解药,杀他的人是你,我有什么解药。”
赵誉咬牙道:“没有,那鸿云寨的所有人都别想活过明日!”
威胁一次,姜涣可忍,第二次,叫他如何忍。
姜涣冷笑道:“怎么,为了他,你要血洗鸿云寨吗?”
“解药!”马车里光线不明,赵誉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的妥协。
姜涣冷笑了几声,“皇上普爱天下,恩泽万民,只不过万民里不包括鸿云寨百户人口。你若是恨我,我任你处置便是,何必为难鸿云寨呢?你那年的冬衣还是罗老母亲手为你缝制的。”
这话到不是姜涣说出来博赵誉的同情,而是由衷之言,当初鸿云寨对赵誉还算不错,不打不骂,寨子里的孤寡老人甚至将赵誉视若己出,为他缝制了过冬的衣物。唯一算得上有深仇大恨的人便是自己了。
赵誉背对着姜涣,听了姜涣一番肺腑之言,掷地有声道:“救人。不然,明日烆州便再无鸿云寨了。”
姜涣侧身的拳头紧紧地攥着,真想一刀斩了这废话的皇帝,可是一想到山寨里的数百人的性命全系在赵誉的嘴上,他不得不转身:“闪开!”
赵誉从马车上退下,也不怕姜涣耍心计趁机要了古朗的性命,毕竟自己手中握着他的把柄。
救人的解药是没有,救人的法子倒是可以一试。姜涣以银针封穴,割手放血,按压舌根,在将肚子里残余毒药尽数吐出来,之前喂了一枚清心丸,缓解了毒性的蔓延。“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开些药吃吃看。”
赵誉心思一转,不能回府也不能回宫,于是让车夫拐道朝朱雀后街而去。
明月皎洁,如在地上撒了一层银霜,春日的凉风迎面吹来,耳旁的发丝在风中飞舞,纠缠成一个解不开的结。
姜涣坐在车辕上,遥望着夜空沉默不语,赵誉和一堆腥臭的秽物共处一室,角落里的古朗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一路无话,马车在一处小院子前停下来,姜涣抬眼一看,这里居然是当初他们待过的小院子。
这平静许久的小院子在料峭的春夜被惊醒过来,马夫将古朗搀扶进去。姜涣写下了药方,“喝下这服药,看看情况,若是挺过去,算他命大,若是不幸死了,也是他的命数了。”
马夫接过,拿上碎银前去抓药。
角落里草木茂盛,墙沿下蔷薇开得正好,静默不言的十八卫守在了外头,院内沉寂,只剩下春风吹拂树叶的声音。
故地重游,却物是人非。
一年之前的春日,他们在这个小房间里抵掌而谈,如今一个在外头站着,一个在屋里坐着,两人暗自斗劲,仿佛先开口的那个便是输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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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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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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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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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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