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水龙吟>第二十三章 上任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天乙六年,初秋。

  田里刚收完稻子,老农神色惆怅,今年雨水不足,收成不好,比以往少了一半不止,交完赋税便所剩无几了,老农坐在田埂上发愁,心里琢磨着上哪弄点钱,好过接下了寒冬和新年。

  秋色宜人,天地一片金黄,在这阳光明媚的日子,鸿云山脚下的乾元县也迎来了他的新任县令——姜涣。

  姜涣在姜婉的长刀的威胁之下完成了交接的事宜,即今日起,姜涣便成了着乾元县的父母官了。

  换上了潇洒精神的官服,依旧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土匪,祖上书香世家,而姜涣丝毫没有书香门第的自觉,瞧着二郎腿,叼着草根,依旧是一副山匪做派。

  他本就是无意当什么县令,早和赵誉分道扬镳,他在阳关道当他的千古一帝,姜涣便在自己的独木桥独守一方天地。

  奈何中间横叉了一个姜婉,把他从京城拎回来不算,还要将他拎出了鸿云寨,赶到了乾元县的县衙里来。

  姜涣从小便没有什么秘密能够瞒得了姜婉的眼睛,当初明着唱戏,实在颠覆京城,起初姜婉仍被姜涣蒙在鼓里,可在第二次姜涣马不停蹄赶回京城的时候,姜婉心中便以猜到了。

  正当姜婉提刀杀上京城之时,京城已在赵誉策划推动下荡平了叛党,重新夺回了王位,姜婉又打道回府,回祠堂里烧香还愿。

  而姜婉心中的巨石刚落地,京城那一头的姜涣又重新给她吊了起来,姜涣不知反了哪门子的邪,自己闷在房门里三天三夜了。花猫儿真怕姜涣英年早逝,壮着胆子,先斩后奏给千里之外的姜婉写信。

  姜婉极为了解姜涣,这皮猴鲜少有低沉失落的时候,赶紧写了一封信将他拎回来。

  人是无灾无病,手脚健全,就是神情恹恹的,跟房梁上的梅菜干似得,无妨,回头抽一顿就好了。仔细一问,姜涣将肚里的不痛快全部抖出来了。

  赵誉颁了一道圣旨,只免去了葛家罪名,却没有说当年的真相,也没有抓到陷害他一家的凶手,这一份圣旨,倒像是哄他们似的。难怪姜涣心里头不痛快。

  心里不痛快是一回事,这事还是会查下去。

  今年的初春,烆州知府的俸禄比往常高出了一大截,乐得知府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仔细一打听,真的是自己听错了。

  一大部分都是皇帝赏给鸿云寨的。姜婉看着知府大车小车,浩浩荡荡地朝鸿云寨而来,还以为是烆州知府胆大包天,开年来找不痛快。

  姜婉出兵备战,让山寨里老弱病残扯到后方。谁料一张圣旨将姜婉砸了个一头雾水,仔细询问了一番,才知道都是赵誉恩赏的。

  昔日落魄承蒙鸿云寨搭救,理应报答。可是姜涣以为赵誉没这么好心,此举背后肯定还有用意,果然,其中一条让姜涣参加今年的春季的恩科。

  前脚刚搪塞,后脚又示好。虽不知赵誉态度为何反转,但他有骨气,堂而皇之抗旨了。

  自己一个人闷在屋里左思右想,继而又胡思乱想,怀疑当初赵誉是不是也将他算计进去了。一想到这里姜涣这倔脾气,把门一关,什么圣旨草字,统统去死。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总是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出,如鲠在喉,脾气也越发阴晴不定。三狗除了日常的伺候,没事就躲在了姜婉跟前。

  姜涣和赵誉斗气,错失了恩科,还将所有东西退了回去。远在京城的赵誉也颇失颜面,给出去的东西岂可收回,于是,直接当是姜涣买官鬻爵,让其担任了鸿云山下方的小县令。

  山高皇帝远,他眼不见心不烦。

  姜涣压根就不稀罕这弹丸之地的县令,让姜涣当县令,这不是明摆着官匪勾结吗?这是提拔他,还是在陷害他。这圣意难测,双方暗自斗劲僵持了三个月,最后姜婉一口长刀就将大事化了。

  县衙里,只有一个小小的县丞给姜涣办理了交接的事宜,还是刚从香软的温柔乡里爬出来,这会儿正站在一旁打着哈欠,时不时打量着新来的县令大人。

  新任的县令大人也没睡醒,就被姜婉从被窝里揪出来,拿着文书圣旨便来就任了,屋里最具说话权的反倒是平民百姓的姜婉。

  “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姜婉一边用白布擦拭宝刀,一边叮嘱道:“要是敢乱来,我第一个宰了你。”

  长刀一亮,姜涣和县丞同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点头应承。

  “你也老大不小了,若是黄花闺女都出阁了,成日缩在小竹林做什么,苦思冥想,那就该剃发去寺庙里当和尚,无事可做就给我待在这里。”姜婉说道。“户口赋役,钱谷赈济,劝课农桑,平决狱讼,有的你忙的。”

  既来之,则安之。

  新来的县令比河里的白鱼还新鲜,半日了却无人来瞧一眼,乾元县地方偏远又小,油水挤都挤不出,房梁结蛛丝,门口挂燕窝,几年来也没有县令,一切的事宜居然是邻县枝怀县的县令和县丞代为处理,这让姜涣十分费解。

  姜涣翻动了县衙的户籍账簿,上头一层灰土,时间还是好几年前。县丞从枝怀县处拿回了乾元县的户籍账本,扔在桌面上激起了一阵尘土。

  “让几个人过来打扫一下吧。”

  “大人。”县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姜涣一眼就瞧出来县丞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有事便说吧,这里就你我二人。”

  县丞叹了一口气,神色悲怆,“大人初来乍到,本应尽心侍奉在左右,但因家中老母沉珂缠身,又年老时高,家中有无人侍奉,俗话说‘子欲养而亲不待’,卑职愿辞去县丞一职,回家中侍奉老母亲。”

  姜涣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嫌弃小地方难以施展他的鸿鹄之志,巴不得摆脱他这个倒霉的新县令好另谋高就。

  其实县丞不说,姜涣也不放心这一位几年不上任的县丞大人,于是,如其所愿,让他交了文书,脱下官服,让他回去侍奉亲老。

  姜涣站在屋檐下,屋梁的朱漆已旧,门口石砖已破,一片荒芜,百业待兴。

  姜涣从山寨里调了些人,充当县尉和府兵,请来工匠翻修县衙,任用了几个识字的小伙子,充当县城和主薄,三狗也不能在山寨里呆着了,跟随着姜涣在县衙里安顿下来。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众人才知道乾元县来了一位新县令。县令又俊又高,一下得到了不少妇女的青睐,上门说亲的比打架闹事的都多。他这新官热乎劲还未过,估摸就要当新郎官了。

  深秋万木凋零,乾元县愈发萧条落败,姜涣骑马去视察,亲自丈量才发现乾元并不小,鸿云山下还有不少土地,只不过当地人懒,地又偏僻,再加上还有一个恶名远扬的鸿云寨在此,无人耕种。

  “以前乾元是靠什么发展的?”wWW.ΧìǔΜЬ.CǒΜ

  身后的三狗回忆道:“养蚕?不远处有一大片桑树林。乾元县穷,有志气的青年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些懒老弱病残,还有游手好闲的懒汉。”

  姜涣看着周围的山势走向,心里琢磨着明年还可以种茶,他没种茶的经验,这事情还得回去找姜婉商量一番。明年开春,让山寨里部分人下来开垦耕地,种事农商,养蚕织布。姜涣皱起眉头,总觉得来年开春要做许多事情,赵誉变一个法子来折腾他。

  走到一处小村庄,青壮年三五成群坐在大树下,不好好意地打量着二人。村庄里茅屋破裂,村民戒备心中,透着窗口偷偷往外瞧。

  姜涣坐在马背上一回头,眼里锋芒似乎要将他们刺穿,瞬间让他们打消了肚子里鬼主意。

  “这是什么村?”姜涣在村口看到了破损一角的石碑,上头写着:大有村。

  三狗打开了地图,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乾元县的边界了。“此时正是农忙时节,怎么家家户户都这么安静。”

  姜涣环视一圈,再跑到田地上一看,心下便明白了,今年的雨水比往年都少,稻子又吃水,大有村地势高水源缺少,所收的稻子才是去年的两层,还不够交税,更别说糊口了。青壮年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商讨着去哪弄钱,而眼前的肥羊又不好惹。

  看来明年还得兴修水利,姜涣颇为头疼,他本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山匪,晨起打山鸡,抱月入酒眠,如今睁眼便是看不完的文书。

  姜涣转头问道:“今年寨子的收成如何?”

  三狗答道:“不大好。好在去年收成不错,勉强还能挨过这个冬天”

  山寨里头这样了,别处估计好不到那里去,姜涣催动骏马:“走,去看看周围的村落。”

  姜涣花了几天的的时间巡视周围的大大小小的村落,才知道这今年的旱情如此严重,收成甚少,有甚者更是颗粒无收,百姓们换子而食。

  隔壁的枝怀县和周围的几个县也收成寥寥,巡视过程之中,还偶遇上了下方的南杜河县的县令。两人随口交谈了几句,对方不知道姜涣的身份,姜涣却从他嘴里得出了这几年烆州一带收成都不好,饿死了不少人。朝廷要祭天,严禁上报死案,下面便将此事隐瞒下来了。再加上天乙四年皇上南巡,几乎是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撑门面了,第二年便饿死了不少人。

  眼看着就要过冬了,柴火粮食全无,冷风一到又要冻死一批人了。姜涣新官上任便遇上如此棘手的麻烦,此事若是处理不当,估计他难辞其咎,保不准这可脑袋都不在了,难怪那县丞要辞官。

  在其位,谋其事。

  乾元县之前没有县令,也无人替他们将此处的旱情上报朝廷,姜涣写下了一封信,去找朝廷要点粮食,十天半个月了也没有一个回响,如同泥牛入海,一去无回。

  姜涣心底一琢磨,会不会是上头将扣押了下来呢?毕竟此乃大事,若是究责,他们难辞其咎。若是再遇上一个贪生怕死的,定会将此事隐瞒下来。

  姜涣当即又写了一封信,让三狗亲自送达。

  一晃三日过去了,算一算日子三狗早该回来了,贪玩也不可能迟这么久,姜涣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夕阳西下,巡逻的校尉带着三狗的消息回来了,“二当家的,不好了。三狗被人抓起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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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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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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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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