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啪嗒”一声,一滴泪珠夺眶而出,滚落在床单上。
沐冰阳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往日里神经大条的白雪真的无声地落下眼泪,他的心头一慌,霎时有些无措地走到床边,“你……别哭,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还不是那个意思呢!你就差直接出手把我撵出去了。”白雪眼泪一落下就再也收不住,像断了弦的珠子般不断滚落,“半夜三更地赶我走,你是明知道我不敢回家,想让我流落接头,入住桥洞,落魄不堪对不对?”
她这样就跟个任性发泄脾气的小孩一样,换做以往的沐冰阳,只会觉得蛮不讲理又厌烦,可现在的他,却只想好好哄哄白雪,只要她不哭就行。
“我没这么想。”他有些生涩地组织语言,一时却又想不出更好听的话来。
下一秒,他忽然伸手过去,轻轻地擦掉她眼角的泪痕。
这只是下意识地一个举动,在此之前沐冰阳完全没多想,只是这之后俩人却都是一僵。
白雪只觉得刚才被他用指腹触碰过的地方微微发烫,搞得她脸都发热起来,一副要哭不哭的,着实尴尬。
“咳……”沐冰阳用纤长的俩指搓掉指尖的水渍,接着艰难又认真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喜欢,住多久都行。”
“你是说真的?”白雪霎时忘记了尴尬,她睁大了布满水痕的眸子看着他,看起来我见犹怜的。
沐冰阳移开视线,微微颔首:“嗯。”
白雪却眨着水灵灵的眸子接着追问:“那,我以后还能吃七嫂做的一日三餐?”
沐冰阳应和:“嗯。”
白雪得寸进尺:“我喜欢吃什么都可以?”
“……嗯。”现在只要她不哭,沐冰阳在任何情况下恐怕都会点头。
白雪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她随即出其不意道:“那弄脏的被子枕头你来洗?”
“嗯……”沐冰阳说到一半,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眼神危险地盯着白雪,“你刚才说什么?”
白雪却飞快地拿纸巾擦干眼泪,一脸笑嘻嘻的模样道:“这好歹是你的床,弄脏的地方当然你洗啦!”ωωω.χΙυΜЬ.Cǒm
沐冰阳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充满了探究。
“说定了哦!”白雪无辜地勾起嘴角,又像是怕对方反应,随即从被子里掏出手机,一脸阴谋得逞地坏笑道:“答应的可不能反悔,我刚才全部录音了哦!”
“所以,你刚才的哭是装的?”沐冰阳一脸平静地问道。
白雪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声音低如蚊蝇,“也不能全算是装的……”
一开始想起父母,她确实有些难过,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没法支持自己的梦想,要逼着她放弃甚至带她回去,可后来为了缓和伤感的情绪,她才故意跟沐冰阳演这么一出。
如果是对外人她才不会那么撒娇耍赖,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沐冰阳,她总觉得对方会无限包容自己。
眼见着沐冰阳越发沉默,白雪不由地怀疑起自己的玩笑是不是太过了。
想到这里,她莫名有些心慌地启口:“那个,如果你不乐意,那还是我来洗……”
“不用。”沐冰阳却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啊?”白雪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对方,脱口而出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沐冰阳想了想,还是道:“你会流鼻血,是因为我。”
“才不是,你也太自恋了吧!谁会看你帅就流鼻血啊!”白雪顿时涨红了脸反驳。
“……”沐冰阳深深地看着她说:“我是说,你是喝了补汤。”
白雪懵了一下子,才反应过来昨天回来时在厨房发生的事情,她顿时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原来是这样,那也是我贪嘴……”
“我的错,所以我会补偿。”沐冰阳不等她说下去,就直接承担了责任,“夜深了,睡吧。”
一直到沐冰阳走出房间回到阳台角落,白雪才渐渐回神,她揭下沾血地被套整套后躺下,嘴上充满了疑惑道:“这真的是沐冰阳吗?居然这么善良……”
她都那么任性耍赖,连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了,这人居然没生气?是因为体贴自己,还是看穿了她之前难过的伪装?
无论是哪种,白雪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再这么长此以往地相处下去,这木头的脾气一定会被自己磨得越来越好,说不定他以后还会感激自己。
这么一想还有点小欣慰呢!
少女因为哭了一阵,眼睛发酸越来越困,很快就陷入了甘甜的睡梦之中;而被搅乱了一池春水的少年,却是真正的彻夜难眠。
……
清早,白雪是被门外一阵惊叫声吵醒,“哎哟二少爷,你这是在哪里受的伤呀?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我这就通知老爷夫人他们,找家庭医生过来……哎哟喂咧,真是心疼死七嫂了。”
白雪一下子就清醒过来,顾不上其他,她踱着猫步走到门口,才发现房门还没关拢,透过门缝能看到外头的走廊上站着的两个人。
“这不是我的……”沐冰阳抱着被套头疼地蹙起眉头,想说不是他的血,话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什么不是呀,这被单上面的血迹都干了,你是不是去哪里受了伤,回来不敢告诉老爷夫人啊!”好在七嫂心急,也没来得及听,就迫切地追问道:“伤在哪里啊?”
“不是。”沐冰阳否认道。
“难道是在学校里?校园暴力?他们多少人,仗着优势对付你,简直太过分了。”七嫂却根本不信。
“不是的七嫂。”沐冰阳有些后悔自己熬到后半夜才睡下,否则就能清早起来拿被单出去洗。
现在被七嫂撞见,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那就是之前那个爬墙的女贼真的入室抢劫伤人了?天哪!”七嫂倒抽一口凉气,边说边往外走,“这也太惊悚了,快,我这就去叫医生,还要报警……”
沐冰阳飞快地上前一步拦住她,满脸无奈地艰难道:“不必小题大做,这是我的鼻血。”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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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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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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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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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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