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
——“这里有位叫顾啸尚的先生说要找您,请问是认识的吗?”
顾啸尚?
顾晓情柳眉一拧,“他现在在你身边?”
——“是的。”
“那麻烦您让他接个电话。”
随着一声“稍等”,通话里出现了轻微的杂音,很快电话那端的声音换了一个,他有些沙哑的说:“妈出事了。”
顾晓情心猛地一紧!她不敢置信的反问:“什么?”
坐床上的楠楠立刻抬头她。
顾啸尚说:“家里一直联系不上你。”
顾晓情觉得脑子里嗡嗡嗡的,什么都不清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吗?
“怎么会……”
“她前几天在山上挖冬笋摔了一跤,后来经常说腰疼,爸让她去医院又不肯。前两天洗衣服突然晕倒就再没醒来。”
“现在呢?”
“现在还在村里医院。”顾啸尚声音干巴巴的,“没钱送城里治疗。”
顾晓情嘴唇掀掀合合,几次没发出声音,等那边再开口时,她才突然叫了声:“顾啸尚……”
“你什么意思?”顾晓情还没说什么,但在顾啸尚看来,她没有立刻答应就是在怀疑!
他忍不住提高声音,情绪激动,“我还能编排妈的事骗你吗?如果骗你,我他妈现在出门就被车撞死!”
门外是腾地方给他打电话的值班人员,听到这动静,推门进去。
拿着话筒的青年眼睛猩红,泛着血丝。
“喂!”他警告道,“注意点。”
“那我们怎么回去?”顾晓情改口问,迅速翻衣柜。
先不说现在这么晚了还有没有车,就算有,辗转几个小时的车程,她什么准备都没有。
但那是她的妈妈……
顾晓情心跳加速,手脚控制不住发颤。
顾啸尚问:“你有车吗?”
“有。”顾晓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等我二十分钟。”
“妈妈。”
“晚上得出去一趟。”顾晓情察觉衣角被紧紧攥着,她低头亲亲楠楠的额头,“妈妈带你一起去。”琇書網
大冬天的深夜,顾啸尚身上穿着不知道什么店的制服,款式单薄,此时微微弓着身子在值班室外面等着。
顾晓情的车子停下,他立刻打开车门坐上去。
“顾小姐。”值班室工作人员见状喊了她一声,“这么晚要出去吗?”
“嗯,有点事。”
车内开着灯,楠楠就坐在后座,紧张兮兮的抱着一个半人多高的小熊。
顾晓情将车平稳驶离,同时沉声道:“顾啸尚,你最好别是在耍花样。”
不愉快的记忆里,她被她这位亲弟弟拿刀子威胁,还狠狠挨了一脚!
她如果因为以前的事而决定保持警惕,完全可以把钱或者把卡给他,让他转交给爸妈。
可她没有那么做。
顾啸尚看向车窗外,保持沉默。
“妈妈……”楠楠后座有点害怕的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我们去见外婆。”面对女儿,顾晓情语气明显温柔下来,顿了顿又说:“这个是你的舅舅,来,楠楠喊人。”
“舅舅?”楠楠好奇的微微睁大了眼,“老师说,妈妈的兄弟叫舅舅哦!”
“对,宝宝真聪明,他是妈妈的弟弟。”
“哎呀,舅舅你好呀~”楠楠歪头,讨好的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
顾啸尚原本不想说话,但看到车内后视镜里小孩那笑容甜甜的样子,到底不怎么自在的应了声,“嗯。”
见他理自己,楠楠顿时开心了,同时害怕的情绪减少了一丢丢,开始了理论探讨:“老师还说,妈妈的妈妈叫外婆……”
楠楠喊过很多叔叔阿姨,老爷爷老婆婆,但和血缘沾边的亲戚一个都没叫出口。
不过现在独生子女也多。
所以在其他小朋友说家里没有叔叔或者舅舅的时候,楠楠就想:我也没有呀!幸好大家都是没有的哦。
可是现在她却知道,自己原来是有舅舅的!!
不管舅舅是拿来干什么的,都可以说是很开心了。
路程在楠楠有一句没一句的稚嫩语言中变得不那么漫长和沉重,但是动身的时候就已经很晚,楠楠精神劲儿没撑多久就睡着了。
“后面的人是谁?”顾啸尚突然问。
“嗯?”顾晓情还要被他冷不丁的话吓一跳,转而扫了眼后视镜。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辆越野车。
见她已经注意到,顾啸尚说:“它已经跟了我们一路了。”
“是我朋友。”顾晓情很想相信血缘牵引,但事实上,她和这个从小受父母宠爱的弟弟完全说不上话。特别是他长大后,更我行我素,还曾因为家里给钱不及时而回来和爸妈闹过。
所以,他完全可能再次欠下赌债……
不是没包容和信任,只是一个犯过错的人,改邪归正难,重蹈覆辙却太容易。
听到她这么说,顾啸尚倒是没有再说其他了。
顾晓情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顾啸尚开口让她的朋友回去,那么她会立马刹车,请顾啸尚下去。
因为他会那样做的动机只有一个,摆脱其他人,让她脱单独处。
但他没有说。
所以,顾晓情暂且说服自己继续信任他。
这边已经动身去一个经济条件相对落后、地势偏远的山村。
而另一边的靳以尧,趁夜离开了s市赶往r城。
和顾晓情视频过后,比没沟通过还让人烦躁不安。
主要是她的态度太反常,让人捉摸不定的同时又空落落的。
靳以尧从来没有这么忧思过,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夕之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离开金家的过程并不简单,可真正坐上车发动的时候,他却觉得一切又是值得的。
那一刻,骨子里有热血在沸腾。
但靳以尧深知对顾晓情的这份热血,还没鼓噪到让他去做反身份反年龄的事。尽管,这次连夜动身,他直面所有人的阻拦。
这,恐怕也是他明面上第一次真正的违背长辈意愿。
靳以尧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只能说并不是好的表现,他应该心平气静的、有条不紊的去布局。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一个冲动的毛头小子一样。
他能做到让家人和顾晓情和平共处的那一天。
但这需要一个过程,一个让时间来辅助完成的过程。
然而……
顾晓情晚上说她等着,却忘了他识人无数,走到如今这个地位期间和多少商场老人有过周旋和试探。
他能轻易看穿一个人,哪怕他对顾晓情动了心,容易当局者迷,他依然看到她的眼睛在拒绝在排斥。
人的嘴巴可以说谎,但眼睛不会。
她那样子,分明已经擅自认定一切,放弃一切。
哪里还会等他解决?
靳以尧承认自己在顾晓情之前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她的底线她的容忍度在什么地方。
事情发生的措手不及,他要布置要调查的东西太多。
然而这里是金家的地盘,强龙是压地头蛇,酒店总是站在金家这一边,他不可能撕破脸闹的不好看。
两家人急切的选择联姻,就怕他反悔,一旦这事被顾晓情知道……
而她已经知道了。
知道后,她好像放弃了挣扎,只一脸失望。
就是那种不知道该怎么挽回的焦躁,焚烧了靳以尧所有的理智和镇定!
驱使他这么晚了,还不顾一切驱车回r城见顾晓情。
他抵达南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
本就该是夜深人静。
可靳以尧打开门的时候,觉得室内比屋外还要冷!
是没有开空调?
靳以尧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楼上,心里一沉,走廊的灯为什么也关了?
他打开灯,呼吸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变得明显而粗沉。
靳以尧从来没有这个点醒来,不知道这样的安静是不是正常的,他只知道上楼梯的时候,一脚差点没踩稳。
走廊的的灯亮了起来,靳以尧握上侧卧的门把。
掌心顿时传来一阵独属于金属的冰凉。
然而拧开的那一刻,靳以尧又松手把门给关上,然后拿出手机给卢剑打去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对方声音清晰,显然之前并不是在睡觉。
可是这都已经凌晨四点多钟了,不在睡觉能在干什么?!
“靳总。顾小姐连夜出门,我们在跟着。”
顾晓情连夜出门……
靳以尧的脸色瞬间铁青!
他用力拧开门把,一把室内电灯。
里间的大床上被褥掀开,地上散落着浴袍,衣柜的门也大开着,床头柜的抽屉没合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被入室抢劫了!
桌上的泥人还在,行李箱还在。
靳以尧一颗心忽上忽下难受的厉害,身形都跟着晃了下。
他靠在墙上,抬手捏捏鼻骨,身体已经陷入了疲倦,心绪却清明又起伏的厉害。
他低哑的问:“怎么回事,能知道去哪里?”
“现在在l城偏离城镇方位,顾小姐自己驱车,已经车行五个小时零五分,途中一起加过油,她知道我们跟着。”
五个小时,还她自己驱车!
眼里迅速闪过那辆被顾晓情撞上山的车,靳以尧知觉从脚底板里冒出一阵凉气。
他“啪”的带上门,反身匆匆下楼,“让她歇一歇,你去开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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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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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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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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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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