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儒敲响小宅的门后,去开门的是叱灵旸。
叱灵旸一拉开门就见许多人站在门外,不由地虎着一张脸,问道:“你们谁啊?找谁?”
聂儒眨眨眼,退后一步左右看了看,然后问叱灵旸道:“廖五爷……是住在这里吗?”
“你们找五爷的?”叱灵旸将门外的人挨个打量一番,然后才将门完全拉开,侧身让开了路,“进来吧。”
叱灵旸话音刚落,赶过来的白鸾兰九就踢了他一脚,道:“要先问他们的身份,然后去跟五爷通报,五爷准了才能让他们进来,这我不都给你说过了吗?”
叱灵旸揉揉腿,不耐烦地说道:“就几个小白脸,怕什么?他们要是敢起歹心,我一个人就能拧断他们五条腿!”
“别胡说八道!”白鸾兰九白了叱灵旸一眼,“快去通报五爷。”
“不去不行吗?”叱灵旸实在是想不通,他明明是叱灵部的少主,怎么就成了廖氏跑腿的了?
“快去!”白鸾兰九瞪眼。
“好好好,”叱灵旸咋舌,却还是老实地向主屋跑去,“夫人都没你这么麻烦!”
白鸾兰九这才对门外的聂儒几人笑道:“家里人不懂事儿,让几位见笑了,还请几位稍等片刻。”
将笑意憋回去,聂儒道:“无妨,应该的。”
跟廖五爷同住的人都挺有意思的啊,这一男一女都是关外来的吧?
叱灵旸不一会儿就跑了回来:“五爷让他们进去。我就说不用通报,你非得……”
白鸾兰九扭头瞪着叱灵旸:“你就不能不说废话?你就不能跟廖七学学,不该说的话别说!”
“我!”叱灵旸郁闷。
他哪句话不该说了?
聂儒忍着笑跟着白鸾兰九进门,进门后才发现这小宅只是个四合小院,简单得很,朴素得很,什么内有乾坤那都是他多想了。
突然听见有说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聂儒将伞向后挪了挪,而后仰头循声望去,这一看就看见廖三和廖七两人蹲在屋顶敲敲打打,收回视线向前看,聂儒又见秦渊和段南歌并肩站在主屋门口,都仰着头想看那看不着的屋顶。
“你们两个当心点儿,踩稳了。”秦渊嘱咐道。
“爷放心吧!”廖三嘿嘿笑道,“就属下跟廖七的身手,踩不稳都没事儿!”
“爷放心什么?”秦渊好笑地回道,“爷出门在外,头一回让你们给爷买个宅子你们就买了个屋顶漏雨的,你们叫爷怎么放心?”
幸好漏雨的地方只是主屋的外间,若漏到里间去了,看他不剥了这群小子的皮!办个事儿都这么不牢靠。
廖三撇撇嘴,小声埋怨廖七道:“说你们呢!能让爷放心不能?”xǐυmь.℃òm
廖七白了廖三一眼:“闭嘴干活吧!”
秦渊摇头失笑,收回视线时就见聂儒几人神情微妙地站在院子里。
“聂大人来了,”秦渊笑得好不热情,“快别在雨里站着了,进来吧。南歌,去给几位大人沏壶茶。”
“好,几位里面坐吧。”浅笑着应下,今晨的段南歌即便是面对着聂儒一行也只是一副温温软软的样子,全无昨日的精明犀利,冲聂儒几人微微颔首后就进屋沏茶去了。
周明贺神情古怪地看着秦渊,阴阳怪气地问道:“廖氏这是怎么了?就算武靖城穷,也不至于连个像样的宅子都没有,怎么就让他们的大当家住这样的地方?还……漏雨?本公子还真是头一次见着漏雨的房子,五爷与本公子说说,这样的房子住起来如何?”
周明贺的话音刚落,就听头顶有人哎呀一声,紧接着就有水哗啦啦地倾泻头顶,水量说多不说,说少却也不少,正好打湿周明贺的头发。
廖三在屋顶冲廖七抱怨道:“你使那么大力气做什么?把瓦片敲碎了不是?”
廖三这么一埋怨,屋里的人顿时就明白了。
多半是廖七失手敲碎了瓦片,瓦片上的积水就直接落在了周明贺的头上。
看着湿了头发的周明贺,秦渊笑容温润道:“住这样的房子,漏雨时大概就是二公子此刻的感觉,不过爷尚且没有体验过,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不如二公子来说说?”
周明贺气得两手发抖。
屋顶上那两个人一定是故意的!
段南歌转头一看,立刻说道:“呦!这两个人!让他们当心点儿当心点儿,怎么下手还是这么没轻没重?兰九,去给二公子拿一块干净的布巾来。”
“是,夫人。”白鸾兰九立刻转身跑开,瘪着嘴一直忍笑。
秦渊招呼聂儒几人道:“都坐啊,聂大人放心,爷这屋顶虽然漏点儿雨,可这椅子绝对是结实的。”
聂儒哈哈大笑,道:“本官可不是怕这个,本官只是没想到五爷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五爷这是住腻了高门大院?”
“聂大人说笑了,”见聂儒坐下,秦渊就跟着坐下,完全不管其余几个人到底要不要坐,“爷是做行商的,跟坐贾商户家的公子不同,爷成天东奔西走、风吹日晒,可没过过什么清闲富贵的日子。以往出门在外都是住廖氏的客栈,可这一次带内子出门,就想住个院子,大小不论,总归是个家的样子。”
聂儒看看秦渊,再看看段南歌,笑道:“这成了亲之后,许多想法果然都是要变的。”
“那可不是嘛,”钱安顺感同身受道,“以前都管住的地方叫府,一说要回就是回府,可自从有了妻儿,再说起来那就变成是回家了,这住的地方啊,果然还是要有妻有子才有家的感觉。”
眼神一闪,聂儒调侃秦渊道:“五爷这廖氏,可有了继承人?”
秦渊转眼看了看段南歌,有些遗憾地说道:“还没有,爷正盼着呢。”
周明月像是总算找到一个插得上话的地方了似的,忙问道:“听说五爷都成亲两年多了,夫人的肚子到现在都还没动静?”
聂儒本就是打趣秦渊,可周明月这话一问出口,桌上的气氛陡然一变,秦渊的脸色微微发寒。
段南歌正好端着茶水回到桌旁,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瞧着是并没有因为周明月这话而生出半分不悦。
“周小姐怎么知道我们成亲两年多了?”段南歌笑意盈盈地看着周明月,“周小姐是打哪儿打听来的?”
周明月的眼神一闪,心虚地说道:“这、这还需要打听吗?五爷在天宋是什么样的人物?成亲这样的大事儿,那自然是天下皆知啊!”
“那这可就奇怪了,”段南歌偏头看着周明月,“我与外子的婚事是去年年末办的,这信传到关外那么远的地方都没怎么变,怎么传到周小姐这儿就平白多了将近两年的时间?”
“去年?”周明月皱眉,“可两年多以前,五爷明明就带了夫人去京城!”
段南歌了然。
原来是那会儿的事情。
不等段南歌回答,秦渊就对周明月说道:“那会儿爷与内子尚未成亲,只是定了情,爷一时高兴,就放肆了一回,后来消息传了出去,还累得廖氏的兄弟帮爷澄清,没想到时至今日竟还有人只记得前半段,不记得后半段。”
听到这话,周明月的脸刷的就红了,窘迫不已。
段南歌笑笑,故意埋怨秦渊道:“瞧你这话说的,你还当全天下的女人都得把你的事情记个清清楚楚?人家周小姐只是不关心你那点儿事儿!”
“是是是,”秦渊立刻就笑了,“旁人不记得都不要紧,你记得清楚就行。爷要跟聂大人他们说点儿正事儿,你带周小姐去厢房说话吧。”
“好。”低眉浅笑,对秦渊的安排段南歌仍旧是没有异议的应下,“那就请周小姐移步厢房。”
周明月腾地一下站起来,扭头就跑出了主屋。
“周小姐?”段南歌赶忙追上去,“周小姐,伞!”
雨还在下,见段南歌嘴里喊着伞,可她自己跑出门时却也没打伞,秦渊摇摇头,无奈道:“莽莽撞撞的,自己都忘了拿伞,还喊别人呢。”
这话说完,秦渊就转眼看向聂儒,拱了拱手:“昨夜内子多得聂大人照顾,若有失礼之处,爷给聂大人赔罪。”
“五爷哪里的话,”聂儒笑笑,“尊夫人秀外慧中,又知书达理,倒是本官不知道有没有疏忽之处,若唐突了尊夫人,本官也给五爷赔个不是了。”
聂儒说这话自然只是跟秦渊客套,可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秦渊顿时就忐忑起来,连看着聂儒的神情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这厮昨儿晚上对南歌做什么了?可没听孙康说起啊……难不成是在孙康不知道的时候?可南歌今儿早上也没提醒他跟聂儒说话时要注意什么特别的事情……唐突……这厮能做了什么唐突南歌的事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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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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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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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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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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