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南歌也十分顺从,秦姝想让她跪,她便拦住意图反抗的白茗,老老实实地跪在西偏殿正中,腰背挺直,眉眼低垂。
瞧见段南歌这副模样,最为得意的人自然就是段子萱。
有父亲撑腰如何?有贤妃撑腰如何?与楚王订了亲又如何?到了宫里,段南歌她不还是得乖乖地给公主跪下!段南歌再嚣张啊!再笑啊!西偏殿的大门早就被徐嬷嬷关上,她倒要看看这一次还有谁能来给段南歌撑腰!
西偏殿里的夫人、小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倒不是没有人心疼段南歌,只是再心疼,她们也只能忍着不出声,连国公夫人和段子萱都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又有什么立场出言阻止?
而这样的场面叫秦姝更加得意。
“段南歌,天上掉馅饼这样的美事可不是谁都有福气能承受得住的,天宋的楚王妃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的,尤其是你,一个农户莽夫的女儿,竟还想攀附贵胄?本公主还听说,你的生母是北凉人?”
听到这话,段子萱的神色微微一僵,而段南歌仍旧静静地跪着,石化了似的动也不动,对秦姝的问话更是充耳不闻。
秦姝两眼一眯,抄起手边的茶杯就砸向段南歌,那一杯茶水不偏不倚,刚好砸中段南歌的胸口:“身体里就流着外邦低贱的血,你凭什么做我天宋的楚王妃?瞧你那双叫人恶心的眼睛,狐媚子似的!”
“大小姐!”白茗想要冲到段南歌身边,却被几个想要讨好秦姝的宫女拉住,“你们放开我!”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宫里撒野?你那狐媚子的主子都跪在那儿呢,你也给我跪下!”一个宫女冷笑一声,抬脚就踹向白茗的膝窝,白茗不防,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xǐυmь.℃òm
段南歌的眼神闪了闪,却仍旧没有动。
见状,国公夫人眉心微蹙,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衡量再三,国公夫人还是快步走到段南歌身边,冲着秦姝跪了下去:“公主息怒,是臣妇教导不周,公主若要责罚,便责罚臣妇吧,南歌她身体虚弱,经不起折腾!”
“娘!”段子萱愕然地看着国公夫人,可被国公夫人瞪了一眼之后,段子萱怔了怔,虽不明所以,却还是走到了段南歌的另一边跪下,“请公主息怒,臣女愿代姐姐受罚。”
“受罚?”秦姝只当国公夫人和段子萱是怕待会儿被段弘责难,便没在意,“本公主可没罚她,只是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除夕夜宴又是宫宴中的大宴,父皇很是重视,国公夫人也不希望段大小姐待会儿在殿前失仪吧?那可是会连累整个国公府的。本公主好心教教她,这可是为了国公府好。”
国公夫人忙道:“公主仁善,臣妇感激不尽,待会儿的宫宴上,臣妇一定会顾看好南歌,定不会扰了陛下兴致。”
不好不给国公夫人面子,秦姝决定见好就收:“既然国公夫人都这么说了,那……”
段南歌的耳朵一动,突然抬起头看着秦姝,眼眸中清亮的光芒和嘴角诡异的弧度惊得秦姝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柔柔一笑,段南歌轻声道:“不知道公主您设计好了开场,有没有想好收场?若没想好,可要赶紧想了。”
话音落,段南歌的身子一歪就软趴趴地倒在了段子萱身上。
与此同时,西偏殿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宫女推门而入,声音刻板地说道:“诸位夫人、小姐,宫宴即将开始,请诸位……呀!这是怎么回事?!”
西偏殿中霎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怔愣地看着突然倒下去的段南歌,唯独国公夫人暗自松了口气。
她就说这妖女怎么可能乖乖地任人欺负,幸好她机智,不然中了这妖女的招数,等一下她就无法向国公爷交代了。
那宫女是宫中的一等宫女,是被从贤妃寝殿调过来帮忙准备宫宴的,一察觉到西偏殿里的异状可能跟皇后所出的七公主秦姝有关,那宫女心里便有了主意。
“请诸位夫人、小姐待在西偏殿内稍等片刻。”
说着,那宫女就偏头吩咐西偏殿的守卫看好大门,不准任何人进出,而后迅速抽身离去,等秦姝回过神想要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素来以沉稳形象示人的段弘就略显慌张地冲进了西偏殿。
“南歌!”即便心知自己所看到的都是假的,段弘在看到段南歌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地躺倒在段子萱怀里时,心还是猛地揪紧,“南歌怎么了?”
国公夫人立刻掏出帕子抹掉刚挤出眼角的一滴泪,哽咽着说道:“是妾身没有照顾好南歌,请国公爷责罚。”
“我问你南歌怎么了?!”段弘怒吼一声,惊得西偏殿里所有的女人都打了个颤,连秦姝都给吓得一哆嗦。
“远之,你吓到诸位夫人了。”远之是段弘的表字,不在朝办公时,皇帝总是这样称呼段弘。
踏进西偏殿,皇帝环视一周,见女眷们一个不落地都在这里,便抬手轻轻挥了挥:“不相干的人都退出去。”
伴在皇帝身侧的大太监苏和应了一声,立即就吩咐一旁的宫女将受到惊吓的夫人、小姐们送出西偏殿,除了国公夫人和段子萱,可就只留下了神色慌张的七公主秦姝和徐嬷嬷。
贤妃是跟着皇帝进来的,见段弘将段南歌抱到了一旁的榻上,贤妃也慌忙跑了过去:“这是怎么了?太医,请太医了没有?月荷,快去请太医!”
贤妃身边的大宫女月荷应一声是,赶忙跑去请太医。
见段弘在榻边守着段南歌,暂时没有心力再管其他事情的样子,皇帝睨了秦姝一眼,迈步走到殿中的太师椅上坐下。
“国公夫人与段二小姐为何跪在这里?段大小姐为何晕倒?谁能给朕一个交代?”
秦姝心头一紧,急着想要撇清自己:“父皇,这件事跟儿臣无关!段大小姐是自个儿晕倒的,不关儿臣的事!”
皇帝冷眼看着秦姝,又问道:“那你来告诉朕,国公夫人和段二小姐为何跪在这里?嗯?”
皇帝的语气称得上是平缓,可那微微上扬的语调却叫秦姝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完了,父皇生气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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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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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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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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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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