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侍卫推搡着乌雅到了殿前。
“奉后主令,允死囚与王主相见!”
随萧泰外头通报,殿内欢笑戛然而止。片刻后,有侍者出殿传达。
“王主身体不适,差小的代为转告,请各位大人将囚犯带回,一切由后主决断。”
跪在地上的乌雅,示意萧泰继续。
“起开!”他拨开侍者,提高音量道:“我等奉后主令,押死囚与王主相见!王主若身体不适不便行走,属下们可入殿,将犯人奉至王主面前。来人,将女囚,押至幽兰殿!”
“快起来,走!”
“啊...!”侍卫假意的拉扯,却扯了乌雅的真伤口,再次渗出了血迹,她趁机吃痛地哀嚎。
“放肆!谁人敢扰本王?”
背着手的处月明泾,缓缓踱出大殿,站立在台阶之上。
当台阶上的男人映入处月林夕眼底,那份血浓于水与对父爱的渴望,又不禁将对他的怨责转为泪水,涌出眼眶。此时没人会在意不起眼的自己,才可肆无忌惮地观望。
而处月明泾目扫全场,扫过处月林夕,最后停在跪于地下伤痕累累的女囚,不曾在意人群中那双期待的泪眼。
“说吧!”处月明泾寡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萧泰象征性地恭身回道:“回王主,这是潜逃二十年的要犯,后主替您抓来!并让属下转告,明日后主会亲自来取物件儿,若是您依然不舍,便送她去见兰夫人!且,判凌迟!”
“不要,不要...救我!求求您救救女儿吧!”听得萧泰的话,装作恐惧的乌雅流着泪,望着处月明泾哭喊哀求。
“女儿?姑娘认错人了!”他蛮不在意的回答。
“认错?”乌雅微微一怔停止哀求,收了眼泪愤怒控诉道:“我也希望认错,也希望不是您的女儿,那样就不用到处躲避追杀。您为何要派他们救我?早知道都是死,当初还不如和娘亲一起去了!也不会无父无母地尝尽悲凉!”
激将之策起了些效果,处月明泾片刻沉默,虽尽力隐藏那丝悲伤,但仍可被有心之人一眼望穿。
处月林夕原以为乌雅会一味假装悲惨攀亲,却不曾想她确实聪明,几语就戳中了痛点,让本就愧疚的父王有了相信之意。
“面也见了,本王乏了,你等复命去吧!”他说完,转身欲回殿中。
“王主请留步!后主还有承诺,若您赐了物件儿,不仅可保囚犯平安一生,还会以养女名义赐公主身份,并替王主觅得东床快婿,同享天伦之乐。请王主慎重抉择!”萧泰说道。
“替本王谢王后美意!”背着身的处月明泾,隐尽恨意。
“后主为龙体安康挂念,特命萧泰带名医前来为王主请脉!”他转头对着人群中的处月林夕唤道:“老先生?老先生!快!”
萧泰的接连催促才让处月林夕反应过来,慌忙上前。“在在…”
“您老务必看认真,瞧仔细!”萧泰命令。
“老夫遵命!”
处月林夕绕至处月明泾前方,身形伟岸的他,刚好遮挡住了众人视线。她不再躬身哈腰,直挺挺站立,双目紧盯父亲侧脸。握着他的手腕并没有把脉,而是轻轻向下,将那双大手紧紧握住。
感受了异样的处月明泾,狐疑地望着眼前白须皓首的老者。那双眼眸,如此熟悉,像似…像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兰儿?
父亲的惊讶,让处月林夕再次泪洒,她轻微颔首并加重了手中力道,用唇语比出父王二字。处月明泾的眼泪喷涌而出,努力遏制。是自己和兰儿的女儿,是他等了二十年唯一的女儿!
“得了没有?”萧泰不耐烦地催促。
没有时间了,处月林夕悄悄将一物塞那手,并轻拍父亲后向外走去。向萧泰轻微点头,示意已妥。
“我等不扰王主歇息,告退!”
万分激动的处月明泾,攥紧了拳头,回了幽兰殿。
侍卫假意凶狠驱赶仍轻唤父亲的乌雅,一伙人撤离至别苑大门内侧后。乌雅卸下伪装,换上假意之笑,走近老者。
“老先生辛苦!可有了答案?”
“嗯!”处月林夕抚着胡须,眼角轻瞥,看那萧泰开始摆弄起宝剑。自己明白,只有出了这大门,才可有活命的机会。“老夫观王主印堂发黑,双目无神且面容倦怠,缠身的应是有了年头的怨魂。而且,不止一个。”ωωω.χΙυΜЬ.Cǒm
“那可以破解之法?”乌雅问。
“嘘!此地怨念极强,咱们说话皆能被冤魂感知。老夫无妨!他们是不敢近身,就怕贵夫人您…”
“咱们门口说!开门!”
在萧泰点头应允下,门开了。一阵风扑面而来,甚是凉爽众人皆赞。处月林夕只是垮出门槛,停在了门口与乌雅二人继续说话,而那些侍卫则被皆数堵在门内,不敢擅自超越。
“寻物可有线索?”萧泰关心的是神器。
“咱们一件件说!第一件,此地的怨念是老夫所见中最深的,虽不太好解,但也不是无法。就是有些繁琐!”
“请老先生示下!”乌雅客气地福福身。
“先取桃木叶煮水,在每日凌晨与子夜,里外喷洒两回,每个角落都不可放过!再厉害的鬼也怕恶人,生前最怕谁,即使是死了仍留有丝丝记忆,碰见那人就会绕道而行!喷洒完后,请来亡魂所怕之人,围绕幽兰大殿正绕三圈、反绕三圈。如此连续七日,许是能驱离亡魂,让王主不再受控。”
“这…如此繁琐!可以替代之法?”
“老夫唯有此法!要不就另请高人再来看看。”
“咱们就信您,请老先生再说说寻物之事!”
“这第二件事,得用点工具了!”处月林夕从包袱里取了罗盘,左右行走,缓慢试探着下了台阶,嘴里念念有词。“快找到了!”
“真的?在哪?”萧泰急切的上前问。
“哎呀...你看看,刚感知到,就被贵公子打断!难道怕我老头子跑了不成?你们就站那儿,别说话!”处月林夕佯装生气。
无奈地萧泰回了原位,乌雅白了一眼,低声抱怨道:“急什么?这么多人还怕他跑了不成!”
而早已埋伏许久的青玄阙,已领人顺着围墙悄然靠近,但只暗中保护并未贸然营救,是因方才转移时,发现了处月林夕提前藏匿的白马,应是告诉自己她早就有了计划。
“有了!听好!”处月林夕见树影微动,灯火摇曳,脚下尘土轻旋,一股自东而来的劲风即刻就到!只见她正对大门正中,将罗盘收起,双手在包袱捣鼓几下后双手握拳伸直了双臂,口中念道:“由此向正西行约四里,再向南行不到二里,便是!”
“多谢活神仙!您老慢走!”萧泰与乌雅相视一笑后,便持剑面欲下杀手。
“且慢!老夫替你们做完事,这就是报酬吗?速速放我离去,否则必遭天谴!”
“哈哈…是吗?”萧泰轻蔑一笑。
“老神仙一语,信不信由你!库里kiki哩…大风起,天降灾祸!”高举的拳头感知东风已到,处月林夕口念自创咒语,张开双拳。一阵白雾顺穿堂劲风不偏不倚吹入了别苑,瞬间哀嚎声一片,连立在最后方的侍卫都中了招!
“什么妖术?来人…给我追~哎呦..”
门内的侍卫们都如他萧泰一样,自顾自地抓耳挠腮搓揉双眼,哪有时间顾得上听命于他。
“举头三尺有神明,惹了神仙遭报应!”
处月林夕边说边脱了羊肠手套,慢悠悠地向自己的马儿行去。暗中保护的黑衣人,纷纷现身,笑着跟在她身后。
青玄阙搭上处月林夕肩膀,就知道他一定在旁暗中保护,所以并不意外。
“这次夫君倒沉住了气,给了小女子发挥机会。多谢!”
“好说!”青玄阙轻笑,转头又唤道:“阿立!”
“少主、少夫人,这里就交给阿立。”
“将此物顺便送于付府。”处月林夕将一小布包扔给阿立。
吹着口哨的处月林夕唤来白马,与青玄阙策马而去。
“来人呐!把人抓住!”
其他侍卫被萧泰杀猪般的尖叫唤来,提刀追赶,阿立等人故意慢行高声喊道:“你们绑着那老头先撤,把人给我看住喽!”
待侍卫靠近,他们迎面抗击,但只几回合后便转身向西逃离,后方紧追不舍,一直追到了首辅府邸。阿立等人纵身入了东面高墙,又悄然由西墙而出,消失在暗黑中。
…
“惹了这么一烂摊子,该如何收场?哎呦…”
萧泰瘫坐在别苑门前,抓挠着怪责同样不太好过的乌雅。
这次的料处月林夕并未加多,只是刚好能让自己逃跑,又让他们难受而已。乌雅披头散发的搓揉着,不知道还以为来了乞丐。
“怨我吗?是你萧泰没用!连个老头都制服不住。”
“他是一般老头吗?能掐会算,知道要杀他灭口,不知作了什么妖术!”
“跑了便跑了,明日让下面的人盯上,就算能苟活,定也会躲得远远的,不敢乱说!至于这些侍卫,堵住他们的口就是!”
“那他那些话可不可信?”萧泰问道。
“验证过才知道!萧泰,痒死了…”
说话间,追赶的侍卫返回来报。
“萧公子,人未追到!”
“啊?你们这么多人居然搞不定一个老头?”萧泰怪责。
“那老头似已被另一伙人掳走,我等一路追赶到了首辅府邸,那伙人越墙而入,咱们不敢硬闯,便折返!”
“被人掳走?付文忠?”萧泰眉头紧锁。
“今晚大家辛苦了,萧泰…萧泰!”乌雅唤着若有所思的男人。
“哦哦…是是!兄弟们辛苦!这些金子大伙儿分了吧!今晚之事希望…”
“您太客气了!放心!咱们保证不会向任何人提及。”
…
今夜的幽兰殿罢了歌舞,殿内仅剩侍者阿稳守在门口,不停的向大门方向探望。他伺候了主人三十几年,为此甘愿同囚于别苑,是这里唯一与他同心之人。
“王主,莫要难过!您努力过,也无憾了!兰夫人不会怪您。”阿隐看着手持纸稿,独自垂泪的主人,感同身受的抹着泪。
“外面为何如此嘈杂?”处月明泾将纸稿举在烛前,久久不舍烧毁。
“苑门前似有打斗,会不会有人营救公主?但为何喊叫着去抓老头?”
破涕为笑的处月明泾还是收回了女儿的信件,递给阿瑞。
“看看这信,看完帮本王烧掉。”
“是!父亲大人…王主这是?”阿稳激动地问道。
“这才是兰儿的孩儿,本王的…女儿!”处月明泾再次哽咽。
“感谢兰夫人显灵!老奴感恩老天保佑!”阿瑞噗通跪倒祷告。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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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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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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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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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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