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阎亦灿终于沉沉睡去。玥静同样精疲力尽。睡到下半夜,她猛然惊醒。随意翻了个身,却发现身边空空的。
大半夜,又累了那么久,他会去哪?
玥静掀起被子,一双玉足落在地毯上,寂静无声。整栋别墅里都点亮了晕黄的灯。她下楼,并没有看到阎亦灿。道是隐约听到些不寻常的声音。
这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有些渗人,却不是从别墅里传出来的。玥静汲了拖鞋,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往外走。
院子里,万赖俱寂。偶尔有鸣虫在草地里鸣叫,漆黑的夜突然就多了点俏皮。玥静寻声而去,意外的在别墅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一扇门。那门虚掩着,外面甚至生了铁锈。别墅无处不精致,这个地方若不细看,还真是不引人注目。
声音越来越近,她伸手轻轻打下门。下面竟然是长长的阶梯,门里有微弱的光照路,玥静好奇心使然,慢慢往下走。
里面似乎别有洞天。她壮着胆子继续走,隐约听到有人声传来。
“你知道对于那些冥顽不灵的犯人,我们是怎么对待的?”
玥静屏息,阎亦灿的声音从下方清晰的传入她耳朵里。指腹所触墙壁潮乎乎的,这里与别墅简直像两个世界。她尽量让自己脚步放慢,以免被发现。
“你不用吓唬我。我混迹上海多年,不是被吓大的。”
一个女人的声音,玥静征住了。是吴倩容,下午她就送了船票让她去南洋,怎么会落到阎亦灿手中。他抓她想干什么?
玥静只觉后背发凉,手心捏了把汗。
这里似乎是个地下室,看起来更像是审讯和刑具牢狱。
“吓唬你?”
阎亦灿声音里多是轻慢与戏谑,玥静见过他的暴虐,却从未听过他用如此阴冷的声线说话。
“带上来。”
声音如冰,落入谷底。玥静耳边充斥着铁链的声音,似乎有人被拉了出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
“呕——”
吴倩容不知看到了怎样可怕的情景,当场抑制不住的吐了起来。
“我也见过某些视死如归的人,通常会刀在头皮上开个口子,然后将水银灌进去。你知道因为太痛,人就会乱跳。一跳,整张皮就扒下来了,没有一块破的……”
阎亦灿声音极淡,他用最稳定的声音描述了最残忍恶心的刑罚。依照血腥浓郁的味道,不用多想也知道吴倩容所看的是怎样的犯人。
玥静脑海中勾勒着阎亦灿所畅述的画面,眉心蹙成川字,胃里阵阵泛着酸气,几乎也要吐出来。她赶紧用手捂唇,若非他抓的是吴倩容,玥静当场就要原路逃回去了。
“我,我说……”
哭声中带着撕裂的沙哑,像极了喉间被抽干了水份似的。吴倩容用颤抖的声音缓缓开口。
“楼格格是让人害死的。不是生小格格时难产。害她的人是老爷和现在的太太。但是,老爷一个人也不会有这么大胆子,他们后边有人。”
吴倩容在酷刑之下什么都招了。
“有什么人?”
阎亦灿声音更冷了。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小格格也是刻意被放到乡下寄养的,这些都是我妈死前告诉我的,她让我提醒小格格要当心身边所有的人。我怕死,我不敢说……”
吴倩容泣不成声,喉间发出阵阵干呕声。玥静苍白着小脸慢慢走到光明之中。
如她所想,这里果然是个地牢,里面刑具一应具全。两名持枪的亲兵站在旁边,地上倒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就如同阎亦灿的描述,用了最残酷的刑罚,人已经死透了。
“还有什么是你知道又不敢说的,全部说出来……”
阎亦灿背对着玥静,纤长的手托着腮,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地上拉出一个斑驳的人影,渐渐朝他这边走过来。
“还有,还有就是“少爷”也是……“
吴倩容浑身汗如雨下,地上的尸体就放在她脚边,她睁着惊恐的眼,目光不神自主的时不时溜到尸体身上,心越跳越快,直到最后因为恐惧而全身抽搐,瞪大了眼,头歪在了一边。xiumb.com
阎亦灿坐在地牢的椅子上,双腿交叠,阴鸷的目光落在吴倩容身上。
“把她给我放下来。”
他冲着身后的亲兵吩咐。那两人上前,吴倩容已经没了气息。
“少帅,人死了。”
“死了?真不经玩。”
阎亦灿冷哼,也不回头。
“刚刚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他知道玥静在身后。女人听到他的话,停止了前进的脚步。美丽的俏脸,如死灰般铁青着。她脚上还汲着拖鞋,地底下涌上来的水将她的鞋子浸得湿透。
她整颗心如坠冰窖,凉透了。
“为什么?”
在阎亦灿最终转过身时,玥静看他,原本亦亦的眼眸之中早已没有了华采,像蒙了尘灰般,阴郁不堪。
“为什么你要把她抓来这里?为什么要让我听到这些。”
玥静声音清灵空远,像虚空中飘浮的泡沫,以为抓住了,张开手却什么也没有。
“你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我帮你一把。你把她放去南洋,万一在路上让人劫杀了,秘密便要永远随着她长眠于地下。”
阎亦灿有些得意,这在玥静看来简直是罪大恶极。
“谁给你的权力?是谁给你的权力这样做?”
玥静终于吼了出来,用尽了平生的力气。她想知道自己一直寻找的答案,又怕知道。她怕结局就是她所猜想的,因此就算将吴倩容逼到自己面前,还是选择让她守着这个秘密。
她一直不愿意用过激的手段去捅破这层纸,大约是不希望从外人嘴里听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联合外面的女人谋害自己的母亲。
这无论是对于玥静还是任何一个普通家庭,都太残忍了。她经历很多,年纪却只有十八岁。放在一般的人家,还在父母面前承欢膝下。
她不应该这么惨。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问出来?为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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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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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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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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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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