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原本就想激孟澜说这句话,方才孟澜偏偏不如他的意,这会儿听到孟澜说出来了,小荷倒有些害羞了,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我可没要你说,是你要说的!”
“我知道了,赶紧用膳吧,晚了,这膳就冷了。”孟澜也笑了,小荷这才把捂住脸的手放开,秋波流转,对孟澜笑起来。整个王府,给孟澜最大的馈赠,也许就只有小荷了,孟澜想到安王故意和自己对着做,伸手握住小荷的手,幸亏还有她。
用完晚膳,小荷和孟澜在院子里乘凉,昭阳宫的院子里,放了几口大缸,里面蓄满了水,原本是起火时候灭火用的,这会儿是夏天,缸里面养了鱼,种了荷花,荷花已经露出一个头,那嫩叶尖尖的。
“王爷那边,又没因旨?”小荷扇着扇子,十分随意地问,孟澜点头:“对,他现在完全就是故意的,一副他是父亲,不能因儿子号令的样子。”
“所以只能等他来了?”小荷给孟澜擦一下额头上的汗:“你看,你方才呢是黑着脸走进来,这会儿呢,又是出汗了。”
“我可不像你,冰肌玉肤,清凉无汗。”此刻清风袭来,荷叶虽没有荷花那么香,但也带有一点淡淡的香味,本该让人心旷神怡,但孟澜却怎么都静不下心,父亲,原本该是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这会儿却左一个难题右一个难题地抛给自己。
“来都来了,他到的时候我们都在出外送葬,等回来时候,再诏他入宫,若是他能听进去,一家人能把这些事情都解决了就好,若是不能……”小荷的眉皱起,那就不止是家事,而是正正经经的国事,就要交给群臣讨论。
来都来了,也只能如此,孟澜又要叹气,小荷拍拍他的手:“大哥不要再叹气了,你是天子,这些总是我们要面对的。”
身为天子,有无上荣耀,自然也有沉重的责任,孟澜伸手抱住小荷的腰:“那时候鲁王世子常说,他爹爹说了,说做天子太辛苦,还不如回去做个富裕的亲王。宁王世子还笑话他,说他心无大志。现在我才晓得,心无大志也有心无大志的好!”
“可是你心有大志,你想让我站在你的身边,能和你携手看这江山,你想做一个贤明天子,大哥,你心中所想的那么多,怎么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沮丧呢?”小荷低头,和孟澜的额头相触,轻声安慰他。孟澜看着小荷的眼睛:“那你会陪我?”
“我会陪你,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会陪你。”曾经宁可不要名分也要跟在孟澜身边,只担心孟澜为难,那么现在,名分于他们已经不再是一个问题,那作为妻子,就该和他一起携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孟澜伸手抚摸小荷的脸,接着轻轻地亲了亲她,只要小荷能说,陪着自己,那有什么艰难险阻,不能克服呢?
安王不肯奉诏,不愿驰驿进京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京城,太后也知道了。她听说这个消息,长久没有动。
宫女已经对她道:“安王不肯奉诏,老娘娘您也可以……”
太后是安王的嫂子,作为嫂子,自然是可以下诏,要安王急速进京的,太后听到宫女的建议就瞧着她:“你们是担心,担心这个太后,换了一个人做?”xǐυmь.℃òm
宫女吓得立即跪下:“奴婢们怎么会担心这个?况且就算有万一,也没有和您并尊的道理!”民间常有嗣子在掌握家中大权之后,就把亲生父母接进家中,对嗣母只是表面工夫这种事。宫中有两宫太后,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到时候两宫太后如何相处,谁高谁低,那就很有一番计较了。
太后冷笑一声:“你们担心的是我这个太后名存实亡。所以才想要我出面压制安王,只是你们想的,也太简单了。”况且,太后看向远方,还有太后不能说出口的话,就算不信孟澜,她也相信自己的丈夫,先帝是不会判断失误的。
就在流言蜚语满天飞的时候,大行皇帝丧事的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出殡的日子就到了,那天从皇宫到京城的大门,全都中门打开,举国上下,都挂了白幡,家家穿孝,人人哭泣,只有安王的仪仗依旧在驿道上行驶,甚至安王也没有穿上孝服,只是穿了素服。
这让王妃都有担心,对安王道:“王爷,眼看就要到京城了,不如把这素服脱了,换上孝服吧?”
“算起来,若按五服,我连穿孝百日都不用,这会儿已经过了百日,我还肯穿素服,已经是很对得起他了。”安王这会儿连王妃的劝说都不愿意听了,接着还对王妃道:“你也不用穿孝。”
不用穿孝?这?王妃看着安王的神色,急忙道:“陛下再没有来第二封诏书,想来也是默许王爷您慢慢地走了,既然如此,我们穿上孝,等明儿再脱也是。”
“不用!”安王一意孤行,只想着到了京城,进了皇宫,见了儿子该怎么说话。
而孟澜夫妻,带着文武百官内外命妇,送着大行皇帝的灵柩,出京城往皇陵去,两只队伍,一南一北,一个进京,一个出京,既没有在路上见到,也更不会彼此知会一声,竟是各自行事。
安王在大行皇帝出殡的第二天进的京,前来迎接的,只有宗人府的几名属官,还有驿馆的官员,这甚至比亲王进京的礼仪都要低,安王的脸色一下变了:“为何不见宗正?”
藩王进京,宗正也是该来迎接的!属官立即道:“宗正跟随陛下送葬皇陵,只怕还有十来天才能回来,王爷还请先去驿馆歇息,一应事宜,都等陛下回京再说!”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城外住着,不进城了!”安王气呼呼地说着,就命人赶紧去告诉后面的队伍,不要进城,在城外住着。
离城二十里的地方,也有驿站,但这驿站哪比得上京城的驿馆那么大那么舒服,属官虽然知道安王是要和孟澜别苗头,但还是要恪尽职责:“王爷,您看,要按……”
“要按规矩,我还不能进京呢,我就在城外等着!”安王下定决心,要在城外等着,非孟澜亲自相迎他不进城。
属官们面面相觑,也只能让人赶紧从京城搬了若干东西,把城外的驿站给布置好,请安王暂时住下,接着就命人飞快地赶上送葬队伍,把安王的所为禀告天子。
报信的人赶上送葬的队伍,倒十分快速,第二天早上就赶上了,消息层层往上传,孟澜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车里,差点吧手中的茶杯给扔出去。
小荷按下他的手:“都说原先我是急躁的,怎么今儿,你比我还急躁起来。”
“他这会儿在城外住着,这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就算有君臣名分,父子还是父子,这种做出一副,孟澜不亲迎他就不进京模样出来,孟澜真想赶到自己爹面前,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小荷看着孟澜:“他都已经决定在城外住着,难道你这会儿赶回去,他就能高兴了?还是这边的大事了了,然后再料理那边的事儿。”
反正安王上京,带了许多人,身边又不缺服侍的,也不缺吃少喝,要按了小荷的想法,别说让他在驿站住个十来天,就算住个一年半载,孟澜再召见他,也不为过。不过小荷晓得,如果孟澜真要凉安王一年半载,那时候被人说做的不对的就是孟澜了,毕竟以孝治国,而如何平衡本生父和嗣父母之间的关系,这需要孟澜出面。
是啊,只能如此了。孟澜接过茶,喝了一口就皱眉:“这茶怎么这么苦?”
“给你败败火!”小荷回答的理直气壮,孟澜猛地想起听说小荷给周陈二位嬷嬷喝了苦茶的事情,笑着对妻子说:“我这可没有她们两个的心火大。”
“所以没有她们的茶苦。那次那壶茶,足足放了半斤茶叶!”小荷这话一出口,孟澜就把手中茶放下:“那,这次呢?”
“这次放的少了,只有二两。”二两,那也够多了,孟澜把茶壶的盖打开,果真见里面的茶叶都快有一壶了。孟澜不由咋舌:“当时那半斤茶叶怎么放进去的?”
“我找了个大一些的壶,让秋月和秋扇两个人放了半天才放进去,后来陈嬷嬷晓得了,还和我说,以后啊,要放一斤。”一斤茶叶放进茶壶里,出来的茶还能喝吗?小荷表示十分怀疑,孟澜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斤茶叶,我怎么没想过,陈嬷嬷还会这样想。”
“所以呢,你这二两茶叶,已经是我手下留情了。”小荷说着就把茶壶拿起来,对外面说了一声,就有人进来接过茶壶,重新泡了茶送进来,小荷这才给孟澜倒了茶:“你以后就晓得了,可别上火,上火就让你喝苦茶。”
这会儿的茶就能闻出茶香了,孟澜接过茶喝着,如果喝苦茶能解决眼前的事情,那宁可喝苦茶了,然而不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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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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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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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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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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