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笑声阵阵,屋外服侍的嬷嬷们眉头一个个皱的很紧,有一个嬷嬷看向周嬷嬷,声音压的低低的:“这还像什么话,这样大笑,知道的是东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地主婆的女儿回娘家了。”
“你又想作死?”周嬷嬷伸手把那个嬷嬷拉住,声音极低地道:“你可还记得昨儿王妃说的话了,这位可是心中特别有数的,如果等会儿你含笑着上几句,这在东宫之中,王老爷太太还是要记得,不要这样大笑大说,传到王妃耳中,岂不又是一场风波。”
“可是……”可是皇宫也好,东宫也罢,妃嫔们的家人能进来觐见的,哪一个不是恪守礼仪,不在这里大说大笑?嬷嬷不悦地看着屋子,都快要把窗户纸给烧出一个洞来了。
王有才擦了擦眼里的泪,对小荷道:“原先我们进来时候,教导礼仪的一再叮嘱,说就算现在你是王妃,见了面,也要谨守礼仪,不要大说大笑,可方才我都笑到忘情,这要被人知道了,可怎么好?”
“不妨事,爹爹,这是在女儿屋里,出了这里,再讲礼仪也不迟。”小荷也晓得,宫中的规矩是连走一步都要谨慎一些的,不然皇后也不会说,不敢寂寞这四个字了。自己能争的在内室之中,私下时候,让规矩放松一些,已经很好了。
“说起来,女儿,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呢?你说,这赚了许多的钱,学了许多的东西,是为了日子要好过些,可现在都做到这样地位了,荣华富贵那是扑面而来的,为什么连吃饭睡觉都有规矩?”王大嫂不解地问。
“对对对,食不言寝不语。这食不言也就算了,寝不语那可怎么办?我和你娘,年纪渐渐大了,夜里醒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就爱说说话,偏生还不能说话,真是憋的我,愁!”王有才也在那连连点头,这个,小荷回答不出来,孟澜倒笑了:“这食不言呢,是怕吃饭时候说话,会被呛到,这寝不语,说上几句,又有什么呢?”
原来可以说话啊?王有才点头:“还是女婿说的好听,你们不晓得,我就是怕别人说我不知道规矩,丢了我女儿的脸,在那日夜不安。”
丢了自己的脸?爹爹总是为自己想的多一点,小荷觉得眼睛又有点酸,但还是笑盈盈地说:“这些规矩呢,不少也是做给外人看的,爹娘你们回去之后,如果在内室,自然也不用守那么多规矩。”
“我就这样和你爹说,偏生你爹是个死板板的人,怎么说都说不听。”王大嫂又想伸手往王有才身上掐两下了,看到女婿在旁边,又把手缩回去,这管教丈夫,还是等回到家再说。
说说笑笑,又一起用过午膳,王有才一家子又带着赏赐的礼物回家。等他们走了,小荷才对孟澜说:“其实我一直想的,都是像爹娘这样,亲亲热热的,在一起说笑,一起吃饭。所以大哥当初你说喜欢我,我就想到,大哥是要做王爷的人,会选世子妃,那我只能做侍妾,我做了侍妾,就不能和大哥这样亲亲热热地一起说笑一起吃饭。所以我宁可陪大哥一辈子,伺候大哥一辈子。”
孟澜又想起了当时小荷说,要陪自己一辈子,伺候自己一辈子,却不做侍妾时候自己的心情,那时候自己的心情是难以描述的,有些痛苦却又有释然,幸好幸好,上天待他们都不薄,让他们成为夫妻。
“我只能给你,尽量像平常夫妻一样。”别说天家夫妻,就算是高门大户的夫妻,不少也是相敬如冰,生上两三个孩子,正妻的任务就算完成,从此后男的沉迷于别的事情,正妻管理小妾打理家务抚养孩子,只有年节时候夫妻才会在一起,礼貌地说上几句话。
安王妃尽管在外人看来已经很受宠爱了,但她心中的焦虑是盖不住的,安王身边永远都有新人,而失去安王的信任,就会失去在王府的一切、所以她疯狂地想要抓紧一切能抓住的东西。这是孟澜上京来的这些日子,渐渐想明白的,怨妇,又何止深宫之中,许多家庭之中,都有这么一个怨妇存在。自己所能做的,只有努力和小荷,做一对平常夫妻。
小荷对孟澜微笑:“大哥,你不用再对我发誓,你所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就是我所做的。”做个好皇后,不能变成像安王妃那样的人,由于担心失去安王的信任,就要拼命抓住一切。如果有一天,大哥不再信任自己,那自己也会,也会努力把日子过好。小荷在心中默默发誓,孟澜抓紧她的手:“小荷,我曾想过让你出府的。”
出府,就能真正地嫁给一个寻常人,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生儿育女,拧住不听话儿女的耳朵,生气时候,往丈夫身上掐两下,高兴时候,就会笑的无所顾忌。成为皇后,荣耀极了,也是,用失去自由为代价。
“大哥,在你身边,我才会真的快乐。”因此,宁可失去自由,在孟澜身边一辈子,也要跟在他身边,失去了孟澜,又怎能快乐?孟澜看着小荷的眼,这双眼历经了那么多的事,还是这样清澈透明,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一样。孟澜捧起小荷的手,轻轻地亲在她每个手指上,接着就吻在她的眼睑,脸上,密密麻麻如雨点一样落下的轻柔的吻,是在告诉小荷,你给我的,我永远都记得,永远都不会忘记。
过年这几天,小荷也接到公主府送来的请帖,她和孟澜除了进宫就是去几位公主府上赴宴。不管去到哪一个公主府,都是对小荷夫妻笑脸相迎,十分周到热情。日子一瞬就过去了,正月初十,朝廷开印,这一天孟澜也要上朝。
天刚五更,孟澜就起来了,小荷哈欠连天地从被窝里坐起身,一副要给孟澜穿衣的样子,孟澜急忙止住她:“你不要起来了,多睡一会儿,这么多的人服侍呢。”
“就是就是,有我们呢,王妃啊,您放心,王爷一定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小福子在那笑着说,小荷已经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脸:“嗯,我再睡会儿。”说着,小荷就睡着了。秋月看见小荷又倒下去,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毕竟这种事情,只要孟澜愿意,别人说什么都不管用。
外面在那热热闹闹服侍孟澜穿衣梳洗吃早膳,小荷在里面睡的很香,周嬷嬷她们等在院子里,看见只有孟澜一个人被人簇拥着出来,按说该送孟澜出来的小荷不见踪影,周嬷嬷她们的神色都变了。孟澜看着周嬷嬷,叮嘱她:“王妃起来之后,再让厨房送早膳过来。”
王妃睡着没起?这个简单的话让周嬷嬷差点尖叫出声,这是做妻子的职责,早起服侍丈夫去上朝,可是她,她连做妻子的职责都忘了?周嬷嬷要努力控制住,才能对孟澜道:“知道王爷心疼王妃,但是……”琇書網
“你晓得我心疼王妃就好。”孟澜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在众人簇拥下离去,周嬷嬷看着孟澜离去,双眼瞪大,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这,这太不成体统了,哪有这样的事儿。这可不是在内室,是规矩。
周嬷嬷深呼吸了几口,才对嬷嬷们道:“进去里面,请王妃起床!”
众人听了这话,不由精神一振,跟着周嬷嬷进屋,床帐还垂着,秋扇和秋月两人坐在床边,相对在打瞌睡,这是一屋子都在睡觉?这简直成何体统?周嬷嬷眼神一凛,秋扇不好打,毕竟她是王府的人,秋月那是宫中来的,于是周嬷嬷伸手就把秋月给抓起来:“不好好服侍,偷懒睡觉,你的规矩学哪儿去了?”
秋月正偷空打个盹,不想就被周嬷嬷给抓起来,秋月睁开眼看见周嬷嬷,急忙跪下:“嬷嬷!”
“身为贴身服侍的宫女,王妃不能早起,你们不去请王妃起来也就罢了,为何还在这打瞌睡?”另一个嬷嬷已经厉声呵斥秋月,这声音终于把小荷给吵醒了,小荷睁开眼不悦地看向外面,怎么她们一个个比徐嬷嬷还厉害,徐嬷嬷当初也是不让好好睡觉,好吧,做了丫鬟,要服侍主人不好好睡觉也就算了,为什么这都做了王妃了,还是不能好好睡觉?她们到底对睡觉有什么怨言,必须不让人睡好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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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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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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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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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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