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撮起一撮桂花:“你看,就像我娘说,桂花可以做这么多好吃的,她没空做,我就偷偷地找到桂花树。”
“你自己做吗?”孟澜打断小荷的话,小荷摇头:“我最讨厌进厨房了,烟熏火燎的,我就把桂花花瓣洗干净了,往嘴巴里面塞,好甜。”
桂花是甜的?孟澜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拈了一点桂花花瓣,放进嘴巴里,桂花当然什么味道都没有,但孟澜却觉得舌尖有一点隐约的甜传来。
小荷看着他的举动:“你想,要是自个都不心疼自个了,谁会来心疼你啊?”似乎她的话,也有道理?孟澜愣愣地想着,不知道从今天开始,心疼自己而不是想着没人心疼自己,会不会好一点?
晚饭送来时候,的确有鸡蛋羹和汤,孟澜用鸡蛋羹拌了饭再倒了点汤,吃了大半碗饭,这对孟澜来说,算是吃的非常多了,陈嬷嬷在一边看着,感动的都快要流泪了。小福子等孟澜吃完就上前收拾,孟澜看着小福子,终于鼓足勇气说:“你告诉厨房,明日做碗清鸡汤配碗面来,我想吃那个。”
“这,大哥,还是先去禀告王妃吧。”小福子的话刚说完,孟澜就沉下脸:“这么点小事,无需禀告王妃,你直接告诉厨房就是。”
小福子只得应着,等小福子一走,陈嬷嬷就对孟澜道:“这会儿,只怕他真要去禀告王妃了。”
“禀告王妃?难道说大哥就这样被饿着?”小荷好奇地问,陈嬷嬷已经摇头:“你刚来王府,不知道王妃是怎样的人。”
“她来问罪我,我就说,我要吃饭,嬷嬷,从今儿起,我要自己心疼自己了。”毕竟自己是小孩子,小孩子就该撒赖,就该挑饭食好不好吃,至于让爹爹喜欢自己,孟澜轻叹一声,从有了弟弟那时候起,爹爹,就不会喜欢自己了。
陈嬷嬷听到孟澜的叹气,不由看向小荷,也许小荷说的是对的,既然王爷王妃不会喜欢孟澜,那又何必苦苦去讨他们的欢心?
“大哥嫌弃饭菜不好?”小福子把话禀告到王妃面前时候,王妃正在和安王一起用晚膳,安王听到王妃的话,皱了皱眉:“这个孩子,身子骨这么弱,还嫌弃饭菜不好。”
“是啊,王爷,我让厨房给大哥准备的,都是加了滋补药材在里面的饭菜,就担心大哥吃的不好,谁知道我这份苦心,大哥却总嫌弃。”王妃是永远不会放弃在安王面前说孟澜坏话的机会的。
安王的眉微微皱了皱,当看到在那吃的很香的孟琮时候,安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去,告诉大哥,就说当思吃穿来之不易,哪有嫌东嫌西的。”
王妃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低头掩饰自己唇边得意的微笑,吃不好睡不好,好人都熬不住,更何况那个病秧子。
王妃看向自己的儿子,安王的位置只能留给自己的亲儿子,再过几个月,就该传来孟澜的死讯了,到时候,那个陈嬷嬷,就该被自己收拾了。
安王身边的内侍把安王的话传到孟澜面前,孟澜听完久久不语,内侍已经恭敬地道:“大哥,王爷很关心大哥,大哥也该体谅王爷的心,不要让王爷焦虑才是!”
不要让王爷焦虑,又是这句话,这句话从自己懂事开始,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孟澜感到一阵烦闷,只是抬头看着内侍。
内侍并不意外孟澜的毫无反应,对孟澜再次行礼后就要告退。
内侍刚要退出去,就听到小荷喊住他:“我想请问公公,大哥身子骨不好,王爷是不是也很焦虑呢?”
孟澜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小丫头,而且胆子还这么大,这么不守规矩?内侍的眉微微一皱,就对陈嬷嬷道:“嬷嬷,怎么我才几天不来,这房里的丫鬟就不懂规矩了?”
“小荷不是不懂规矩,是代我问话。”孟澜回神过来,晓得内侍再往下说的话,保不准小荷的命就没了,于是忙开口为小荷说话。孟澜这句话是内侍没有想到的,于是他转而对孟澜恭敬地道:“世子身子骨不好,王爷自然十分焦虑,因此王爷听说厨房备的都是药膳,才十分满意,世子就算为了王爷,也要勉力吃下去,免得身子骨更糟。”
药膳药膳,又是药膳,小荷不由想起今日晚膳时候厨房送来的那些菜,虽说有鸡蛋羹,青豆也做了汤,可是有道鸡汤那是又苦又涩,小荷从没想过,鸡汤还可以做的这样难吃,难怪孟澜吃不下去饭呢。
“那厨子总要做些能入口的饭菜吧?公公可曾尝过大哥的饭菜?”小荷的话让内侍眉头皱紧:“大哥所用的膳食,我怎能擅自品尝?”
“嬷嬷,我记得还有几样点心没有收下去?”孟澜也想起该怎么应对了,含笑询问陈嬷嬷,陈嬷嬷点头:“是厨房里送来的枸杞红枣糕,说是里面放了黄芪,最是补气血的。”
“那就赏给这位公公吧。”孟澜淡淡地说着,小荷已经捧起枸杞红枣糕,送到内侍跟前。主人的赏赐,那是要当面品尝谢恩的。
内侍当然晓得这个意思,可是这枸杞红枣糕,里面又放了黄芪,一股药味只冲脑门,内侍只能接过那糕,小小咬了一口,都没咽下去就对孟澜道:“奴婢多谢大哥赏赐,还请大哥把这糕交给奴婢带回去,奴婢在……”
“把这碟糕都吃完。”孟澜淡淡吩咐,内侍只觉得好容易咽下去的那块糕在自己肚子里作怪,但也不敢说话,只能又拿起一块糕,闭着眼睛往嘴里塞。
一块两块,这糕也没多大,但吃到第三块的时候,内侍差点呕出来,只能跪下对孟澜道:“大哥容奴婢带回去慢慢吃。”
“这糕,好吃吗?”孟澜看着内侍,内侍晓得自己只要答一个好吃,就会被孟澜逼着把这碟糕吃完,可若是答不好吃,还不晓得孟澜后面会和自己说什么话,只能硬着头皮道:“大哥的赏赐,自然是好吃。”
“很好,很好!”孟澜觉得自己都快被气笑了,在这王府之中就是如此,他们趋奉王妃,颠倒黑白的话张口就来,可惜小荷还想着,怎么帮自己,她却不知道,无法帮,不能帮。
内侍抬头悄悄地看了眼孟澜,希望孟澜能赶紧放自己回去,但孟澜没说一个字,内侍只能继续跪在那里。
小荷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些紧张地看向陈嬷嬷,陈嬷嬷已经道:“你说,自然是好吃,那若不是大哥赏赐的呢?”
内侍没想到一向温和的陈嬷嬷会这样问自己,心中还在斟酌话语,小荷已经道:“那就是难吃了,嬷嬷,若厨子做的东西不好吃,按照王府规矩是该如何处置?”
王府的厨子,自然是能做很好吃的东西的,给孟澜的药膳刻意添加味道浓烈的药材,为的就是让孟澜不好好吃饭,这自然也是出于王妃的授意。
内侍听着小荷和陈嬷嬷的对话,只觉得膝盖上一阵阵钻心的痛,难道说,孟澜打算拿厨子开刀?毕竟孟澜说不喜欢这个厨子做的,王妃为了面子,也要把厨子赶出去。可若开了这样的先例,王妃在这府里的威信,难免就要打了些折扣。
可若是王妃强行留厨子,那安王知道了,也会不满。内侍额头上的汗都流下来了,听到陈嬷嬷轻声道:“就请回去禀告王爷,说你亲口尝了,这厨房送来的药膳,味道确实不好,别说大哥,连你都难以下咽。”
这背后是什么意思,内侍还不明白吗?他汗如雨下,但也不敢说个不字,眼见又有了转机,孟澜指着那盘点心:“小荷,你带着这盘点心,跟着这人去。”
小荷哎了一声,内侍勉强站起身,对孟澜行礼告退,带着小荷离开了。看着小荷的身影,孟澜担忧地问:“嬷嬷,您说,小荷在我爹爹面前,会不会被训斥,甚至于被爹爹下令赶出王府?”
“不会的,小荷胆子大,又有一些灵性,况且王妃在王爷面前,向来都是十分温柔贤惠的。”王妃的软肋就是要在安王面前做一个温柔贤惠的王妃,若不是她还要有这么一张面皮,别说一个孟澜,十个孟澜都早死了。
是吗?孟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眼中生出期盼。
内侍带着小荷走出院子,往王妃院子行去,这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和安王说这事儿,又不能引起王妃的怒气,总之这是很难办的事情。
王妃的院子比孟澜的院子要大上许多,遍植花木,小荷一走进院子就觉得眼睛不够用了,屋檐上雕龙画凤,廊下已经有菊花在开放,整个院子笼罩在桂花香味里,却看不到桂花树在哪里?
而在桂花香味之中,又有一丝小荷从没闻过的香气从上房传来,难道说这就是陈嬷嬷说的,名贵香料吗?怎么会有这么好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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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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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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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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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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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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