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怎么忠琳能出事呢!”岑争拔脚往外走,周远道落在后面没听到,见这三人向外走,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岑争扭头跟人喊道:“忠琳出事了!”xǐυmь.℃òm
这一下连耶律怀也听到了,顾不得头痛,撑着椅子连忙站了起来。
不料五人还未走出院子,狄公公匆匆赶到:“您五位不必慌张,已派人去了。”
岑争一把扯过他的袖子:“只听说是忠琳出事了,究竟是出什么事了?”
狄公公擦了把脑门上的汗:“公主她是……落水了。”
“这我哪里等得及!”岑争一听就恼了,推开狄公公就想往外走。
狄公公一推之下没倒,杵在那儿咳了一声:“咳,这是陛下的吩咐。”
这话一出,没人敢再动了。
耶律怀不知是没睡醒还是怎么回事,走到半道停下来,语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遥奚安站在院中,今日进宫,家奴可在院子里伺候,她听到狄公公的话,第一反应是抬脚想出去看看,结果身体刚动,电光火石之间,向陆澜复那边望了一眼,就见人正死死盯着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陆澜复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遥奚安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及时停下来,抱着两手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狄公公将这五个人赶羊似的撵了回去,这回大家都没什么心思聊天,还醒的酒也都一惊之下醒了,五人或坐或站,或饮茶或看花,总之半天下来,没人说话。
过了一炷香功夫,狄公公好歹带回来了新消息,说是忠琳公主救起来了,只是呛了好多水,如今已急召了太医去看。
岑争先忍不住,张口问人:“那我能去看看了吧?”
狄公公垂着手,对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去……能帮上什么忙呢?”
这话说的有点意思,岑争也是打小被捧着长大的小世子,还是个奶娃娃时隔三岔五被母亲抱着来给太后请安,这皇宫算半个家的,说实话,周远道这种人需要给狄公公面子,因为知道这好歹也是到了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他可是不用怕的。
看岑争脸色变了,倒是吕子昂先站出来拉了他一把:“世子,陛下也是怕你关心则乱。”
岑争心里生气,一把把吕子昂甩开了,只是一来吕子昂说的有道理,二来吕家势大吕子昂委实不是什么他真惹得了的人,故而他没什么后话,也就是借坡下驴了。
吕子昂被人推搡了一把,倒是不恼,还对狄公公笑了笑,示意没事。他这一个闲事是为狄公公管的,狄公公自然念他的好。
陆澜复在旁边冷眼旁观,觉得吕家小公子,实在是个人物。
到中午时分,忠琳那边还没传来消息。耶律怀稍微有些烦躁,跟人抱怨了一句:“这是怎么个意思?我们是被圈禁起来了吗?”
圈禁一国王子,他这话说的可十分严重。
不一会儿功夫,就有太监过来,弓着背跟人传达圣谕,意思是想走便走,没人拦着。
这话说出来,就算耶律怀是个傻子,也不敢当真,只是他到底反应过来,在屋子里头明里暗里是有人盯着的,一字一句恐怕都要传到上头那位耳朵里。
中午有侍女鱼贯而入,端着美酒菜肴,遥系安趁着这个空挡跟了进来,站在陆澜复身后给他斟酒,一面低声同人说道:“忠琳怕是真出了事,方阙重去她那殿里晃荡了一圈,殿里都空了,留了几个丫鬟而已,他从那发现了间暗室,模样像个祠堂,只是很小,里面只有一个木牌,上面刻了四个字:弥氏尔雅。”
“弥……这个姓不常见吧。”
“很不常见,像是异族的姓。”
陆澜复食指轻轻点着桌子,想了想问道:“我记得你说过,忠琳公主母后早亡,她那母亲是什么人?”
“姓岑,好像跟岑家有什么关系,但并不是出自本族。”遥奚安将酒盅放至一旁,为了拖时间,又给陆澜复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中,“怎么了?你觉得那个弥氏同忠琳的母亲有什么牵扯吗?”
“恐怕渊源颇深。”
“我去查一查?”
陆澜复笑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必,你小心些,不要出院门。交给我吧。”
遥系安退下去,心下有些奇怪,自己同这位不知来路的陆澜复分明不熟,心里却莫名肯去相信他。
陆澜复在桌上坐了一会儿,忽然对一旁的吕子昂笑笑:“吕兄,有件事恐怕要指教。”
“哦?”吕子昂挑起眉头看人,他样貌其实生的平凡,却有一股好气度,是诗书礼仪人家教养出来的不骄不躁,他看着陆澜复,眼里带着一点笑意,似乎是在琢磨陆澜复究竟想要什么,然后他站起来带着人向外走去,“承蒙夏公子看得起,出来聊聊天吧,说来我还没去过江北呢。”
两人走到房后小花园处,虽不隐蔽,但胜在不隐蔽,前后视线开阔,可以看清并没有人藏在暗处。
吕子昂低头去看花,一面低声问人道:“夏公子想问什么?”
“可能有些冒昧,想请教吕公子是否听过弥这个姓氏?”
吕子昂抬头看了人一眼:“弥?”
陆澜复看着人脸上的神情,察觉到什么:“怎么,有问题?”
“倒不是大问题,”吕子昂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只是甚少听到这个姓罢了。这个姓氏十分少见,难怪夏公子不知道,连我……其实也只是意外知道的。这个姓,是关外一个部落的王族姓氏。那个部落名为业鲁索,似乎是什么草原上的王的意思。业鲁索善于养马,也善养战马,故而部落男子英勇善战,只是部落逐水而居,始终人口不多,大约二十年前,这个部落……消失了。”
“什么叫消失了?”
“就是没了,音信全无,”吕子昂耸了耸肩,“整个部落,像是被灭族了一般,再未见到其中一个人。”
“我们曾与业鲁索有什么往来吗?”
吕子昂有些奇怪地看了陆澜复一眼:“这个问题问的可真是有失水准了。”
陆澜复哑然失笑:“是我小气了。”
吕子昂并未趁胜追击,他笑着摇了摇头:“怪不得你,毕竟我也未同你交底。公主选婿一事,其实不难看明白,”他抬手向里一指,“陛下好算计,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其余人等,陪衬而已。旧年连死两个,不过说明,陛下不想嫁女。只是这样凑个场面,我还得来,夏兄猜,是因为什么?”
他一番话,短短几句,透漏的信息可就太多了,陆澜复心下一惊,后续又不得不感慨,这位吕子昂,真是有勇有谋。
他不再同人迷雾里捉来捉去,只是淡淡说道:“因为吕家势力太大了,不得圣心。”
他这一句话若让人听到了,判个流放三千里,实不冤枉。
吕子昂看着倒并不意外,他虽只认识夏知秋短短一天,但已对这人有些了解,夏知秋不蠢,并且不胆小。
他欣赏极了。
“就是这样,所以夏兄你看,我们势必是要相交的,彼此说些实话,有什么害处呢?”
陆澜复看着他,他几乎要露出一点自己的、独属于陆澜复的神色了,可是他及时控制住了自己,将那个夏知秋稳稳地按在原地:“吕公子这样坦诚,真是让我钦佩。只是我们生意人,只顺势而为,不肯逆流而上,这一点,吕公子知晓吗?”
吕子昂看着陆澜复,神情很是自如:“夏兄,我们都是在等势,我只是想让你相信,我们等的是同一个势。”
陆澜复将身前一朵半枯的花从枝头拂掉:“我们等的,自然可以是同一个势。”
两人在几句试探间阐明立场,结成了一个暂时的同盟,因而陆澜复不再犹豫,径直问道:“我朝皇室曾与业鲁索曾有什么接触往来吗?”
吕子昂并未问人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根源,他只是想了一会儿,慢慢回复道:“据我所知,甚少,只是曾有传言,先天子驾崩之时,陛下还在庐陵,有关外战士相助,辅其一路南下破城,然后……”他语义不明地将不该说的话模糊掉了,“诏书现世,陛下登基。”
他虽未说明所谓的关外战士是谁,但是在这个时候提到这莫名其妙的一群人,意思也是很明显了。
陆澜复自然听懂了,他若有所思地搓了搓手指,轻声对吕子昂感慨道:“吕公子,人生境遇,真有意思。”
他这话说的也没头没尾,但显然吕子昂也听明白了,他保持着那副有点狡黠,但并不让人讨厌的笑容,拍了拍陆澜复的肩膀:“夏兄,你若是能娶忠琳公主,也是件好事。”
两人话至此,其实已经将想探听、想表露的信息交流完了,陆澜复抬脚向外走,一面对吕子昂点了点下巴:“吕少爷,夏某人也很惜命的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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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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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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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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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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