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错。”
“哇我不行,”遥奚安揉了揉自己肩膀,痛苦地发出一声呻/吟,“我是硬被痛醒的,要不是你来的及时,八成也被拿下了。我们得赶紧出去,那妖想要我的一样东西。”
她对方阙重不设防,方阙重也没问她那是什么东西。
遥奚安看着四面通道,颇有些愁苦:“陆澜复在哪儿呢。”
这时她略微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手来,五指张开向前,像在感受空中的风一般,然后她猛地攥起拳头:“方阙重,我们要赶紧找到他。”
“怎么了?”
“血……我感觉到了血和痛苦,但我只知道他被困住了,却不知那究竟是哪里。”
遥奚安急得在原地转圈,忽然想到什么,咬牙看向自己的右手,她将左手两指并拢,如剑一般,按在自己右臂之上,一面低声念咒,一面顺着脉搏向下捋去。
方阙重站在一旁,只见人脸色越发苍白,额头渗出汗水,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疼痛,到最后连小臂都颤抖,是要将自己体内的什么东西逼出来。
方阙重看的心惊,忍不住扶住了人:“你怎么回事!”
遥奚安没有回答,她的眼睛浸了汗水,酸疼之下还要竭力睁大眼睛,最后终于将两指按在手腕间。
方阙重只听到空中叮咚的碎响,就见她手腕上依稀浮现出一个金色的铃铛,那铃铛样式十分奇特,古拙有趣,慢慢腾升到空中,忽然金光大闪,眨眼之间,散为漫天星光。
方阙重从来不觉自己是心思敏锐之人,在那刹那间,却仿佛听到什么声音破空而来,直落到自己心里。
脆生生的,却又让人觉得有点心痛。
遥奚安站在原地,仰头看着漫天金铃缀成的星河。ωωω.χΙυΜЬ.Cǒm
她抬起胳膊,想在搅弄湖水一般,轻轻搅动那些金色的碎片,它们亲昵地围绕在她的指尖,重新融成一个流光溢彩的铃铛。
遥奚安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同什么说话:“以天地太清,以日月太明,和莲花落于九霄,助我开道铃。”
“以物封我目者,无碍。”
“以物遮我唇舌者,摸嗔。”
“以物挡我手足者,不惧。”
随着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铃铛为之轻轻一震动,无数粉末洒落而下,又在人肩头融化。
“应如是住,降伏其心。以我开道铃,破一切迷障!”
她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句,方阙重站在一边,看铃铛瞬间散发出无限光芒,一时只觉心神一震。
遥奚安也仰头看着那一片光芒,然后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翘着一边嘴唇摇了摇头:“原来是这样的呀。”
光芒散去后,铃铛已然不见,只是遥奚安仿佛看到了什么方阙重看不到的东西,径直向一个地方走去。
方阙重虽然不知,但却什么也没问,握紧手中长刀,大步跟在她身后。
他们走了近一刻钟,方阙重忽然伸出胳膊来拉住遥奚安,沉声道:“有味道。”
“嗯?”遥奚安站定,抬头嗅了嗅,“似乎是……花香。”然后她忽然皱眉,猛地盯住一个方向,“陆澜复。”
那里有一片桃花不知从何处落下,悠悠然飘到了他们身边,遥奚安看着这瓣花瓣,看这一点桃粉色落到自己身前,慢慢穿过她的心脏。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有些茫然。
“怎么了?”方阙重察觉到不对,抬手握住她的肩膀。
“不知道……”遥奚安有些疑惑,她轻轻从空中握住什么,像是在努力分辨清楚那个感受,“我不明白……那东西让我很难受。”
“算了,陆澜复应该就在那边。”
遥奚安很快抛开那一点疑虑,快步向那边寻去。
空气中的桃花香味越来越重,最后甚至变得有些甜腻。亦是方阙重先察觉出不对,却没有多说。
他在那一片花香中闻到了凝着的血腥气。
遥奚安走在前面,便先看到一片桃色。
盛开的花树无边无际,仿佛无涯深海,径直让人沉溺下去。
粉白花瓣交相辉映,有些缀在枝头盛放,有些飘然洒落。一时如同花海,时光被人控制着暂停在此地。
这场景美极,又温柔极了,遥奚安望着却有些心悸。她在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想要长久栖息于此,又仿佛心底有个小人在不停地敲打心房,催促她道:快跑快跑!
她并没有过多犹豫,心知这里不妙,又知陆澜复堪忧,只是稍作停顿,便闯了进去。
找到陆澜复并没有花去多少时间,他就坐在一棵树下,簪好的头发散落下来,脑袋无声无息地垂着。
遥奚安心下大骇,连忙跑过去:“陆澜复!”
他不知在这里待了多久,满身都是落花,几乎要将他淹没,遥奚安将那些花瓣全都拂开,触摸到人胸口微弱的起伏。
她此时略微安心,两指搭在人脉上,听了一会儿,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陆澜复。”
他脉细很浅,把脉时挽起衣袖,看到人腕间一片凝固的血渍。
陆澜复虚弱极了,醒来时目光几乎看不清人,他的眉头锁在一起,仿佛经历极大的痛苦折磨,遥奚安望着人颤动的睫毛,一时恍惚,几乎以为在他眼下看到了泪痕。
“遥奚安。”
陆澜复的声音很低,是带不起力气的气声。
遥奚安连忙抱住人:“是我。”
陆澜复的眼神很散,他冰凉的手指摸索着抓住遥奚安的手腕,低声道:“你带我走。”
方阙重站在一边,他看着陆澜复体内似乎有一些光亮,弱的如同即将熄灭的柴火上飘起来的火星,那些火星慢慢漂浮起来,如同被什么吸引一般,慢慢靠近空中的那一片碎光,然后融入了它们。
碎片分散又聚合,渐渐显现出隐约的铃铛模样。
“你放心,我这就带你出去。”遥奚安转过头去,没等她说话,方阙重已经过来,一手拉过陆澜复的胳膊,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半边身上。
方阙重几乎是扛着陆澜复向外走,他感受到陆澜复的气息落在他的耳边,他听到他声音极低极缓地念着两个字:
“婉婉。”
他一声声哽咽下去,如玉坠地。
遥奚安左手飞快地掐着直觉,一边抬起右手,想将空中的开道铃收回。
就在这时,却有无数道冰凌无声无息地射向他们。
三人急忙向旁边扑倒,空中那个即将凝聚起来的铃铛却被一只只锋利冰凌插过,重新破碎成无数光晕。
遥奚安刚扑倒在地,此时捂住胸口,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遥奚安!”
方阙重连忙去抓人,眼前却忽然立起一面冰墙。
凭空出现一只冰塑似的手,扼住遥奚安的喉咙,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那两点烛火高高在上的盯着她,发出动人而怜惜的声音:“遥奚安?呵,太弱了。人类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不强大的话就不配拥有珍贵的东西。”
“我懒得跟你玩游戏了,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
遥奚安嘴角沾着血,她被迫抬着脑袋,咧嘴对人笑了笑,背在身后的右手抽出长鞭来,迅速绕过眼前这妖怪的脖子,随后两只手反向狠力一拉。
但这几乎没对它造成任何影响,她控制着遥奚安的手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语气变得更加冷淡而嘲讽:“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你太弱了。”
遥奚安咬着牙对人回道:“我……讨厌别人说我弱。”
“哦?”它微微歪头,看着这个人族少女眼内闪着执拗的光,它似乎是笑了笑,然后手中用力,将她狠狠摔到了地上。
遥奚安这一下感觉自己骨头都碎了,她趴在地上闷咳了两声,刚才摔在地上时她咬到了舌头,此时一小块碎肉和着血流进喉咙里,呛地她开始反胃。
她趴在那里,透过睫毛上的泪珠依稀看到一个身影,那身影模糊至极,是个似乎正站在不远处望着他的男子,他的衣袍宽大,虽看不清容颜,但样子很是不羁。遥奚安看不清他,但莫名觉得熟悉极了。
她望着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觉得自己身体渐渐地升腾起力量,像是谁在自己心中燃起了暖腾腾的篝火,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微微歪过脑袋,冲那个浮在空中的妖怪笑了笑。
她嘴角有伤,一笑就不由地呲牙咧嘴,笑地很不成体统,幸而她并不在意,她两指叩了叩冰面,随后食指沾着自己的血,在上面画出一道符咒。
她指尖游走不快,但一笔勾下,仿佛召唤出了冰面下的什么东西,连一边的方阙重都感觉到自脚下传来的震动。
那怪物自然也感觉到了,但并不以为意,它漂浮在空中,垂着脸望着遥奚安,声音起起伏伏:“你的力量太微薄了,以这样的法子,能召唤出什么东西来?不要白费力气。”
遥奚安没有回答,她坚持着将那符咒画完,然后抬起右手,猛地一捶冰面!
这一下仿佛将坚韧如护城之墙的冰面捶破,连那怪物都感觉到力量,忽然发出一声长啸,俯身向她冲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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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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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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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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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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