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晓得杨玉潇怎么想的,平时也没见她这般听话过,转身就要走,没有一丝的迟疑,“站住。”
“怎么?舍不得?”杨玉潇回过头来,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既然舍不得,直说就是,我又不会嘲笑你。”
“舍得又怎样,舍不得又怎样,说到底你我二人人微言轻,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室里,哪有说话的权利呢。”柳浅妍叹了一口气,自打小产过后,她联合萧景稚一同算计萧景宇,将生平所有的心机都用在这上面。
现如今已经尘埃落定,谋反的罪名一旦扣下来,就算萧景宇他有母家的支持,也别想善了。
而她,会留下一封遗书自尽,书信中会表明柳家与萧景宇谋反无关。有柳家昔日的荣耀在,有柳家和皇室的师徒情分在,皇帝是不会拿柳家怎样的。
至于她,早在小产的那一刹那,便觉得人生无望,左右现下已经活成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模样,不如死了,于她也算是解脱。
杨玉潇见柳浅妍的情绪不对,索性就摆脱了她的手,坐在了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瞅着柳浅妍,静静的等着她的下一句。
“我这里确实不能留你,阿潇你别怪我,如今我已是自顾不暇,送你回杨府是现下最好的解决方法,于你而言,没有什么地方是比杨府更为安全的了。”柳浅妍真的是忍不了了,她怕她再面对杨玉潇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杨府一夕之间分崩离析,她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同杨玉潇断了联系,整日里浑浑噩噩的,就连自己怀了孩子都是最后一个知晓的。好不容易把所有的心收回来,打算安心养胎,还没来得及感受到胎动,还没来得及做完那个虎头帽。
她的孩子就没了。被萧景宇生生的扼杀了在了肚子里。
柳浅妍第一次觉得自己没用,连自己的眼睛都控制不住,热泪在眼眶中打转,转身背对着杨玉潇,任由泪水在自己的脸上肆虐着,哪怕已经哭得不能自已,柳浅妍还是强撑着,故意用冷硬的语气去伪装自己,“杨玉潇,你听我一句劝,离秦皓逸远远地,戏本子里说的都是假的,侯门王府中、高墙大院里,根本没有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有的只是无尽的算计和陷害,你根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跳到别人的陷阱里去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本以为萧郎只是曾经的良人,后来才发现,一句从此萧郎是路人包含了多少的心酸和无奈。
“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想死容易,一根白绫吊着,一柄匕首抹了脖子,一杯毒酒封了喉。人就没了,可想活难啊。流言蜚语一起来,说句难听的,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把人给淹死。”杨玉潇难得能有这般想法,她向来不被俗世规矩所束缚,却不得不考虑柳浅妍的感受。
如果她早就察觉到柳浅妍的情绪不对就好了,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是她一直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拖着,也许柳浅妍就不会一直深陷在苦海中无法自拔。
杨玉潇的眼角划出了绝美的弧度,站起来从后面抱住了柳浅妍,“我知道你撺掇萧景宇谋反,心里就一定存了必死的心,可你仔细想想,为了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杀的人渣,赔上你和孩子两条性命,值吗?”
把杨玉潇的手一点一点的掰开,柳浅妍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我之间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如今至多只是泛泛之交,你没资格劝我,也没那个本事去劝我。”
就算再怎么装,红了的眼眶也能说明一切。
如果可以活,谁又愿意一个人从容赴死?
只是事到如今,她必须死。
她是柳家的嫡次女,是谋逆王爷的王妃。
唯有她死,才有可能保全柳家满门。
“若是我执意固执己见,将你打晕带走呢?”杨玉潇见软的说不动,就打算来硬的了,在她看来,柳浅妍只是一时的想不开,人总会有那么几个时候就会觉得活不下去了,仿佛整个世界都灰暗下来了。xiumb.com
可只要过了这一个时间段,人就慢慢的满血复活了。
说什么向死而生,不过是为了逃避自己身上应担的责任找的好听一点的借口罢了。
柳浅妍摇了摇头,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发簪,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拔下了簪子,下一秒簪子的锋利一角就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手上微微使劲,血滴子就顺着白玉无瑕的肌肤流了出来,“杨玉潇,请你离开。”
阿潇,原谅我。
今生对你不起,来生,我必定以命还之。只愿那时你为男儿我为娇,自此白头与偕老。
这个愿望,这辈子我是实现不了了,下辈子,下辈子老天一定会看在我为了积福报,做了那么多善事的份上,让我得偿所愿的。
“柳浅妍!你疯了不成,我好不容易来了三王府,只为了确认你是不是还安好。你倒好,见我第一面就想要赶我走,怎么,你就这么不愿意同我在一块吗?”杨玉潇第一次觉得什么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恨不得从小希那里弄一本成功营销学来给柳浅妍这个家伙洗洗脑子。
柳浅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得门外有一响声。杨玉潇眼神示意她不要打草惊蛇,自己一个转身的功夫就跑到外面把人抓了进来。来人也不是什么外人,正是杨玉潇的妹妹,和杨玉潇斗了大半辈子,又和正宫娘娘柳浅妍斗了小半辈子,最后呐,却是败给了一个个丫鬟出身的侍妾,想想都觉得的讽刺。
杨玉沫扑通一声他们就跪在了柳浅妍的身前,那一刻,杨玉潇是真的不忍直视了,刚才不是还叫嚣的厉害吗?怎么这会子又开始装柔弱了?
“你们要死别拉着我,柳浅妍,是萧景宇亲手杀了你的孩子的,他自己给你喂的堕胎药,与我无关。你要偿命找他去。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没那么大的本事把萧景宇迷得五迷三道的。”杨玉沫话都说不利索了,眼珠子瞪得同铜珠那般大。
一找到机会就恨不得多长两条腿跑路,可惜杨玉潇在一旁看似无所事事,实则盯她盯得紧多了,隔空弹了一个指头,内力化气打在了杨玉沫的小腿之上,一下子就将她打晕了过去。
杨玉潇嘴角抽搐着,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明明打得是杨玉沫的小腿,她昏迷个什么劲?
“看到没有,蝼蚁尚且晓得偷生,你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一心求死?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怎么就那么乐意做呢?”毫不客气的损着柳浅妍,杨玉潇就指望她能清醒一点,不要一个劲的想死。
手指紧紧地蜷缩了起来,柳浅妍眸子里迸发出摄人心魄的寒冷,“只顾着把萧景宇拉下马了,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个家伙。呵,她倒是来的及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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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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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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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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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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