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黎语初不着痕迹地从唐云桢的臂弯里绕了出来,拎着背包站起了身。“谢谢唐队关心……”
“都下班了,你可以叫我云哥哥,不用这么客气的。”唐云桢还是微笑着,绚烂无比,内心却十分不甘,他刚听说他的后援会副会长爬墙跑去支持程霆深了,怎么还能连自己眼皮底下的美女也跟着程霆深走!他才是南区分局一枝花呀!
“我和霏霏会陪语初吃饭,然后送语初回家的……云~哥哥?”程霆深笑着拖长声音喊唐云桢的‘名字’,气得他差点当场炸毛,程霆深却当什么都没看到,转头望向程风浅。“阿风,一起吗?”
“不了,我还有文件要整理。”程风浅对着程霆深他们挥了挥手,掩下眼底莫名的情绪。“你们去吧。”
“嗯,那你做完早点回去休息。”程霆深并没有想太多,便拉着身边的女孩离开了。
“程队,语初,拜~”还有夜班的左泉挥手告别以后就拿出手机准备看去哪儿吃晚饭。“咦?街口寿司店打折诶!买得多还有满减!谁要一起去?”
“我……”邢业虽然没有夜班,但是他一个单身汉,回家也懒得做饭,索性吃完饭再回去,他有气无力地随便收拾了一下,然后又问旁边的唐云桢。“唐队,要一起去吗?”
“我才不跟你们两个臭男人一起!我要去找美女约会!”唐云桢气冲冲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关上了门,估计是要打电话了。
“邢业,走吧……咱们唐队哪里会缺人约饭?”左泉拉着邢业往外走的时候还顺便提醒了程风浅。“阿风,别太拼命了……做完就快去吃饭吧!”
“嗯,拜~”程风浅笑着看着他们离开,然后那一抹微笑里,慢慢溢出了失落。
晚上十一点半,周烟霏家的大门才有钥匙声响起。
“喂!”刚进门的程霆深和周烟霏就被厅中间的唐云桢吓到。“你们怎么这么晚?”
“大晚上的你在客厅里为什么不开灯!”周烟霏被唐云桢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要不是看不清楚,手里的钥匙都要丢向他了。“想吓死人吗?”
“我们看屋里没灯光,还以为你睡了。”程霆深打开了客厅的灯,看到唐云桢穿着睡衣拿着杯子站着,估计是去厨房倒水喝刚出来。“跟语初聊到以前在柔道社的事情,就一下子忘了时间。”
“哦。”唐云桢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然后就自己走回房间,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周烟霏被这门‘摔’得一愣,都忘了她是包租婆她应该要教育一下她的这位房客好好对待她的房子。“阿霆,老唐今天怎么了?我觉得他好像在吃醋,可是他在吃谁的醋?我没明白。”
“他……大概是因为我们组团出去不带他玩,有点儿生气。”程霆深也不太懂唐云桢为什么反常。“不对呀,他怎么这么早就换好睡衣在家准备睡觉了?他以前约会很多,不到两、三点都不会回来的,哪里还管我们是不是组团出去?”
“你这么一说,他好像是……很长时间没有像以前那么浪了。”周烟霏觉得心里说不上来的奇怪。“可是唐云桢会收心?你信吗?”
程霆深马上摇了摇头,却又因为突然想起来什么,点了一下头。“他以前出现过一次这种情况,我当时觉得他好像是对哪个女孩动了真心,所以才洁身自好了,可是没过多久就又本性难移了。这段插曲已经过了很长时间,我都快不记得了。”
“有过这种事?”周烟霏的八卦之心突然间燃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你见过那个女孩?长得漂亮吗?我认不认识?”
“我哪里见过,我根本就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存在呀,时间的话……在……”程霆深到这儿才发现自己不应该开启这个话题,可是周烟霏眼睛冒光,一副非知道不可的模样,他想不说都不行。“就……就是……那个……我们在警校的第二年。”
果然周烟霏原本好奇期待的神情一下子完全消散,剩下的只有凝重和不甘。
唐云桢和程霆深在警校的第二年,就是她离开警校的那一年。
难怪她不知道这条陈年花边新闻,因为那段时间里,她自己的状态都一团糟了,她哪里还有心情去八卦?
程霆深对于自己无意间提及的这个‘意外’,实在也是内疚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了,良久以后,才拍了拍周烟霏的肩膀。“别想了,快去洗澡睡觉吧。”
“嗯。”周烟霏也极为勉强地朝着程霆深笑了笑,然后转身上了楼。
程霆深一直看着周烟霏回到了二楼她的房间,才抬腿往自己的房间走,他顺手关上了客厅的灯,然后也关上了自己的房间门。
在客厅的光源失效时,唐云桢房门门框侧边的光才透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靠在门口多久了,手里杯中的水都冷了,他才把门再度轻声地合上。
今年,新港市的雨季来的比往年要早,而且几乎每一场都是夹带着电闪雷鸣的。
入了午夜的街道上早已人迹罕至,只有几个晚归者打着几乎没作用的伞快速地向各自的目的地移动着。
“欢迎大家准时收听今天的直播,我们请到了最近人气非常高的占卜师茱莉叶小姐来到现场。”出租车的司机下了夜班,正在回家的途中,百无聊赖就打开了收音机,主持人甜美的声音便透过电波传了出来。“茱莉叶小姐,先给大家打个招呼吧!”
“诶,什么占卜师,都是些说鬼故事吓人的神棍嘛!”转动完方向盘,司机大哥腾出一只手准备换台,却在听到那边的声音时手僵在了半空中。
电波里换了另一个女人说话,她的调子比方才主持人的声线要低沉一些,显得阴郁很多,却也不失为一副好嗓子,但此刻配上车窗外的风雨交加,给人的第一印象还是有些毛骨悚然。
而且她并没有开口自我介绍,而是幽幽地,语速极缓地,说了些让人听不懂的东西。“飞鸟舞动着的翅膀,在天空中断裂开来。游鱼熬不过红潮水,暴尸在陆地海边缘……”
“什么跟什么呀?”司机缓过神来,为自己刚才的失神感到莫名其妙,反正也就快到家了,他索性关掉了收音机,有一句没一句地哼着小曲。
一声惊雷毫无征兆地响起,巨大的动静吓得向来胆大总开晚班车的司机踩了急刹车。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再打雷了,他才骂骂咧咧地准备重新发动引擎继续向前走,刚要去踩油门,原本停在他旁边的私家车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震动,他慌张地抬起头查看状况,定睛看清楚的时候,立刻失声大叫起来。“啊!”
一个头发很长的女人从高空中坠下砸在了那辆车的车顶上,她的颈项断在边缘处,呈现一个后仰的状态,正面对着司机大哥这边,散乱而又湿淋淋的头发下隐约可见的苍白容颜看起来很年轻,却也完全失去了生命的气息,放大的瞳孔反射着无尽的恐惧,让人看了便不寒而栗。m.χIùmЬ.CǒM
等到暴雨终于稍事休息之时,已经是几个钟头之后的事情了。
太阳升了起来,将一切的阴霾驱散,而那年轻的女孩,却再也看不到了。
唐云桢到达现场的时候,痕检的人已经在附近警员的帮助下开始搜证了,可是周烟霏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连杨启都跑得远远的,只有他胆子很大地靠了过去,不怕死地伸手搭上了对方的肩膀。“亲爱的,这一脸的烦躁,是因为没有看到帅气的我吗?”
“初步认定是坠楼身亡,但是不确定是意外还是人为……昨天晚上那么大一场雨,什么证据都冲走了。”周烟霏因为职业原因十分讨厌下雨,此时心情相当糟糕,没好气地瞥了唐云桢一眼,理智上还顾及了他的面子,才忍住了想往他身上踹一脚的冲动,继续说道。“现在只能先把尸体带回去,让我师哥解剖之后再看具体的。”
“好呀,都听你的。”唐云桢对着他身后的警员们招了招手,他们便会意过来帮忙了,他望着那被盖上白布的容颜一阵惋惜。“真可惜,居然是这么漂亮又这么年轻的女孩子。”
“混球,你的大猪蹄子又露出来了。”周烟霏扯下了手上的手套,指挥好众人将尸体稳稳地抬上了警车,回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黎语初走了过来,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笑容。“语初,怎么样?还适应吗?”
“嗯,学姐,你要回局里了吧,那这些你先带回去,我留下来帮杨启哥,等结束了和他一起走。”黎语初公事公办地将手上从其他几个同事那里收集好的物证都转交给了周烟霏,又简单地说明了一下刚才别处搜证的情况,然后就往杨启那边去了。
“这小姑娘,真不错。”唐云桢这段时间虽然已经在黎语初这里碰了无数软钉子,也并不妨碍他欣赏她的工作能力。“别说,真有几分你当年的影子。”
“你都开始忆当年了,是真的老了呀。”周烟霏白了唐云桢一眼。“我比语初大不了几岁,别把我们两个说得跟差辈儿了一样。”
“你不也老说阿风比我当年好吗?”唐云桢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不过我知道,在你心里,小鲜肉还是不如我的,对吧?”
“是不如你,不如你脸皮厚。”周烟霏整理好工具箱,又将接下来的搜证事宜向旁边其他的痕检员交代了几句,就准备走了。“现场交给你,我回去看师哥的解剖。”
“ok~晚点儿局里见。”唐云桢替周烟霏拉开车门,目送着她离开了。
前后没有隔太长时间,杨启和黎语初也回到了警局,杨启先回了技术室,黎语初则是去了一趟刑侦支队,跟程霆深交流了一下案情,然后才去找率先送尸体回解剖室的周烟霏。
等到程霆深又搜索到一定的资料,再赶到法医科的时候,解剖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
他熟络地打开门走了进去,却发现周烟霏不在,只有江元灏和黎语初两个人。“诶,霏霏呢?”
“吴主任找学姐有事,她就过去了。”黎语初看到程霆深手上厚厚的资料,心里不禁佩服起来。“程大哥,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听你这么夸我,我还挺不好意思的。”程霆深笑着走了过来,望见解剖台上的女孩子时,还是免不了叹了一口气。“死者身份已经确认了……林红梅,刚满十八岁,进入大学还不到一个月,父母都在新港市,已经通知他们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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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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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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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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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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