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今天依旧穿了一身黑衣,乌黑的发都用银冠束起,腰间佩剑,显得格外风流俊朗。见沈棠来了,游瑾眉间一动,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个极好看的笑容:“棠丫头,你怎么来了。”
沈棠眼珠子转了转,假装没看到游瑾给她指的位置,避开了游瑾身旁的座位,改坐了游瑾对面。
“我有事来找你。”她干巴巴道。
游瑾见她故意和自己保持距离,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但还是笑道:“我还以为你今天是来找我玩的。”
他语气一顿:“你以前无聊的时候经常会来找我玩,可能你现在记不得了,但是──”
沈棠简直看不得游瑾这副为了原身暗自神伤的样子,她觉得自己有些尴尬对不起游瑾,毕竟是她顶替了游瑾喜欢的人。
毕竟游瑾此刻对她的温柔和善意,都是出自于另一个人。
而且游瑾对她的好意,她无以为报。
沈棠从不想亏欠别人,更何况是感情意义上的亏欠。于是她假装没听懂游瑾的话,换了个话题:“游瑾,你怎么不告诉我暗号呀。”
少女面颊鼓起来,佯装生气:“差一点你这块玉佩就要还给你了!”
游瑾一愣,倒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轻笑一声:“我倒是忘了告诉你暗号,但是你不是进来了吗?”
沈棠干笑:“我就是随意一说,谁能想到真被我猜中了。”
游瑾笑道:“这暗号本来就是你想的,你能猜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闻言,沈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心道,原身那个绿茶精神病居然也懂芝麻开门?什么鬼,芝麻开门不是我那个世界格林童话里的吗?
游瑾道:“关于以前的事,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沈棠不再胡思乱想,摇摇头,生怕游瑾再问原身的事,便直接把自己今天来的用意开门见山道:“游瑾,那个,我今天来,是想拜托你帮我找一味药材。”
“你想要什么药材?”
“嗯,其实我找了一些医书,也问过大夫,但是你们这个世界──但是,但是好像这味药材不太好找。”沈棠左顾右盼,“你这里有没有笔?我画给你。”
游瑾便起身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笔,笑盈盈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药材居然要让你来央我。”
沈棠捏着笔认真画了半刻,又举起画纸端详片刻,满意地点点头:“就是这个。”
游瑾便靠过来看。
沈棠其实不太习惯和别人靠得太近,一时有些尴尬。但是游瑾倒是显得十分自然,想来原身估计和他关系十分熟稔,不然也不会满汴京都知道他俩有一腿了。
虽然现在沈棠“失忆”了,站在游瑾的角度,一时转不过来,也是正常的。这么一想,沈棠倒是没有特意躲开了。
却没想到游瑾越看那草药,表情越凝重。搞得沈棠都怀疑自己画的是草药,不是什么魑魅魍魉的画像吧?
“你从哪里知道绛朱草的?”游瑾看向她,“你要它做什么?”
沈棠心道,原来你们叫它绛朱草啊,怪不得她当时和胡医师说了半天,胡医师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药材,敢情是草药名字就不一样。
“嗯,我……”少女眼珠子转了转,嗓音不自觉地放软了些,“我就是想要嘛。”
“它很难找到吗?要是很难就算了。”沈棠眨眨眼,“其实我也不是一定需要它。”
游瑾定定地看了她半响,见沈棠的视线又开始避开他到处飘,叹了一口气:“我帮你找找,但是我不能保证我能找到。”
沈棠一愣,心道,怎么在我们那儿遍地都是的草药到了你们这儿就变得这么稀有了?
但是一想毕竟世界都不一样,说不定在她那个世界里到处都能生长的草药,在这儿就活不下去呢?这么一想,她倒是释然了。
沈棠点点头,站起来就要走:“那就谢谢你啦!要是找到了,不管多少钱,你只管开口就好,多少银子都没问题!”
游瑾却拦住她道:“你找绛朱草,是不是为了给白衍的?”
沈棠假装看不懂游瑾眼中的情绪,一边打哈哈,一边东看西看:“我就是想要,嗯,就是我自己想要,不是为了给谁。”
她被游瑾的眼神看得几乎起了鸡皮疙瘩,就好像她此刻是个多么水性杨花的坏女人一样。
沈棠其实也不想这样的,感情伤人多痛啊,想来,都是原身那个绿茶精神病造的风流孽!
但是给人希望以后再让人绝望,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他希望。
游瑾喜欢的人不是她,此刻透过她的皮囊看向的人也不是她,游瑾这份感情原本就得不到回应。
这么一想,勉强维持的笑容也快撑不下去了。
没想到游瑾又道:“过几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梅花汛?”
“梅花汛?”沈棠疑道,“那是什么?”
游瑾一扬起嘴角:“其实本来是桃花汛的。春天桃花盛开时,河水上涨,许多宴会便会选在桃花水边,所以被人称为桃花汛。但是现在汴京里的桃花不是还没开吗,所以这才改成了梅花汛。”
……这是在约她出去吗。
沈棠眼珠子转了转,刚想了个借口要拒绝,但转念一想,若是去了这个梅花汛,说不定能得到更多关于原身的信息呢?
而且老神仙口中,身上有特殊印记的“那个人”,说不定也会去呢?
毕竟她已经决定要逃离出这个死亡循环了,既然白衍一时半会儿还救不活,那么找到那个老神仙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就极为重要。
这倒是个机会……这么想着,沈棠改了口:“好呀,正好我也想出去散散心。”
游瑾眼睛一亮,笑得更好看了:“我过几天让人送拜帖给你。”
见他又想说什么,沈棠只得硬着头皮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感谢游瑾愿意帮她找绛朱草的话,说罢,脚底抹油一般,转身往外跑了。
.
从私密房间里溜出来的沈棠靠着墙壁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跑得快,不然游瑾那受伤的眼神看得她都有负罪感了。
结果一抬眼,远远看见的一幕让她整个人僵硬地定在原地,再也迈不出一步。wWW.ΧìǔΜЬ.CǒΜ
茶砦斋对面的景铮楼里,一位头戴乌沉木发冠的少年君子一身素衣,右脸戴了玄铁面具,腰间佩剑,正坐在紫檀有束腰托泥雕花圈椅上。
他生得玉面雾鬓,眼尾上挑,一双情意绵绵的狐狸眼被屋外的白雪一映,更是灿然生光。此刻双手一叠撑住头,整个人无限淑女,无限窈窕。
一位通身红纱,肤色健康性感,装扮颇有西域风情的美人儿正含情脉脉地横坐在他腿上,脸颊绯红。两人身旁好像还跟着许多人,这场景就和当时沙古香在景铮楼里逼她点茶时一样。
但是不同的是,那两人靠得极近,姿势十分缠绵,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什么成年男女心知肚明的情事。
简直,简直就是伤风败俗!不守男德!水性杨花!
沈棠脑子里几乎是瞬间“嗡”一声,全身血液倒流,心脏又酸又热,甚至觉得反胃恶心,呕吐感过去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怒!
极其的愤怒!
那男子眉眼何其熟悉。此刻,仿佛也意识到有人在偷看一般,揽住怀中美人儿冷了脸看过来。
可不就是那男狐狸精徐子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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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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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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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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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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