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帕,衬着无名指上的刺青异常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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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沈棠讲话前言不搭后语,仿佛在和谁对话一般,但是属下再三确认过,房间里除了沈棠,没有第三个人。您说,她会是和谁说话呢?”
“沈棠。”他念着她的名,声音低低的。半晌,轻笑一声。此刻,月亮终于从厚厚的积云中冒出头来,苍白的月光照亮白衍一双剔透上扬的凤眼,琼玉雕琢而成的鼻,花瓣锦簇般的面。
“你可真是福大命大。我下了那么多毒药在你身上,居然只发了一场高热,还能活着下花轿,死而复生?有意思......”他从灵堂正中的黑木棺材中站起来,语气轻飘飘的,散在肃杀的空气里,教人听不清楚。
“你怎么就能突然复活呢?”
见白衍起身,一直跪在棺材旁的黑衣侍卫立刻躬腰跟上:“主子,您身体还未完全痊愈,现在实在不宜起身,还是好好休息——”
“我死而复生的夫人不是说了吗?小一。”白衍抬手止住小一的话,“让我没事半夜出来走两步。”
他的语气放得又低又缓,在黑夜里显得十分缠绵:“既然这位福大命大的夫人都发话了,为夫怎么能让她失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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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灵本就是肥差,佣人一般只有在主人在的时候才会做个悲痛欲绝的样子。这下夜深,大多已经偷懒走了。剩下的几个,此刻也失去意识躺在地上。
白衍淡声问道:“计划不变,我们的人手都到位了?”
小一道:“请您放心,所有的人手都已经就位,除了给夫——给沈棠下毒的暗卫,那人见沈棠没死,估计是怕您追责,自己吞了毒药自裁了。”Χiυmъ.cοΜ
白衍轻笑一声,玩味道:“他倒是死得快。”
小一道:“主子,除了沈棠还活着以外,没有别的变数,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中,现在就等您一声令下。”
白衍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想了想,用一块玄铁制成的面具遮住自己的左脸,淡声道,“若是有人妨碍──”
“请您放心,我知晓的。”说罢,黑衣侍卫小一颔首。
见白衍转身要走,他憋了半天,又追上去道,“主子,有什么要紧事吩咐我就好,您的伤——”
“没什么要事。”白衍左脸戴着面具,微微一笑,“我只是想去见识一下我那位福大命大的夫人,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语气一转,声音低下去,轻声道:“顺路,打发时间,寻个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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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来得特别早,腊月中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白府坐落在汴京府院的右侧,相邻的府邸有些还未歇下,远远传来丝竹锣鼓声,女旦的调子拖得老长,咿咿呀呀的,十分暧昧缠绵,教人心生烦躁。
伴随着窗外一束蜡梅落雪,沈棠又在床上打了两个滚,最后还是坐起来了。
今夜十分漫长,仿佛白昼永远不会到来。
“不是去见我那个便宜老公,也没想当这个救世主。”沈棠从床上坐起来,裹上袍子,对系统10086道,“太闷了,我出去走走。”
此刻屋外,雪下得更大了些。
沈棠是南方人,没见过如此苍茫大雪,一时有些新奇。四下无人,寂寥无声,只能听到簌簌雪落。
古色古香的院子里栽了一树红梅,被纸灯笼一照,暗香浮动。
沈棠撑着伞站在雪地,一时有些发愣。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对她来说都太过陌生。
她宛如落不了根的浮萍,看不见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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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白府的新嫁娘吗?”
身后突然传来声响,沈棠略微有些怔愣,很快转身一看,来人是个挎着花篮子的少年,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整个人正介于男人的成熟与少年人的青涩之间。
他没穿白府侍从的衣服,只着素衫,一头乌发松散,身形单薄,仿佛今夜凛冽的冬风都能将他拖起。他左脸戴了银色面具,与沈棠视线相交的一瞬间,他微微一愣,很快回过神,仓皇地用手捂住左脸,低下头。
明明是个不太自信的躲避动作,却被他做得宛如犹抱琵琶半遮面,欲语还休,唤不回头莫著羞。
沈棠怔怔看了半晌,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好,好一个含羞带怯的美人儿!
这种美貌足够让非诚勿扰里二十个女嘉宾把灯拍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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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惭愧,沈棠还没死的时候就喜欢看帅哥,当时她一般是对着自己的研究生助教流口水。
助教名叫纪晏,他话少,待人冷淡自持,有一双长腿、一身细腻皎白的皮肤、一张脸蛋花瓣一样让人一看就想戳破。虽然纪晏曾经被人评价,说他长了一张女人脸,但是沈棠只当那些人在放屁,他们根本就不懂纪晏的好看!反正这就是沈棠最喜欢的款!
每次沈棠面上一副冷静自持、高岭之花的样子,实际上余光都快长在纪晏身上了。
这会儿,这个提着篮子的少年正好就是纪晏那一挂的!若仔细看,居然颇有些神似。虽然沈棠已经决定躺平摆烂不做那个劳什子救世主了,可人藏在骨子里的习惯是本能,是改不掉的。
她眼都不眨,直勾勾地盯着来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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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沈棠一直都有一副十分能唬人的美人壳子,而且她上辈子没死的时候,就已经把“掩饰自己是个色批”这个技能练习得如火纯金......
没办法,她就是喜欢对帅哥流哈喇子,习惯看帅哥的时候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内心里胡说八道,脑子里跑的火车可以一秒钟绕着地球跑三圈。但是她偏生长了一张冷艳清绝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若是开口便显得十分崩人设。
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沈棠一般都只在自己脑子里胡思乱想个爽,人前极少开口说话。
更别提后来,她还瞎了一只眼,除了实验室哪里都不去,变得更加寡言少语了。所以别人提起她时,大多都说她沈棠是高贵冷艳的高岭之花,而她到底在想什么,别人谁都猜不到。
此时在落雪亭里,娇弱俏丽的少女下巴微抬,颦眉问道:“你是谁?”
【作者有话说】
白衍:媳妇我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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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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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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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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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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