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的事?因何来这里?你们是否相识?”袁青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觉得有些唐突,便解释道:“此人正是家父。”
悟尘终于停止打坐,睁了眼站起身子,缓缓走到桌案边坐下,沉默了片刻,叹道:“看来三位都各自为父辈的过往操心。”悟尘抬起头望向了袁青,又道:“袁少爷,你与你的父亲真像。不管是样貌还是气魄。”
袁青不语,静静听着。
“当年曲老爷金屋藏娇,被曲夫人发现之前,郑家夫妇是知晓的。”悟尘又将视线定格在了郑皓冬的脸上,他道:“曲家与郑家世代交好,相互信任相互扶持。曲老爷建这个宅子是瞒着家人所为,自然不能动用家账。便不得已将青朱的处境告知了郑家夫妇,一是借钱建宅,而是望郑夫人能时常来看看她,并照料着。却不知……”悟尘止口。
“不知什么?”郑皓冬忙问。
“竟不知道郑夫人将青朱居于大墅一事告知了曲夫人。于是才有了曲夫人亲自上门来送绝情书一事。”悟尘抠了抠手中的佛珠。
郑皓冬头都大了,他喃喃自语:“青朱的死,我娘也难辞其咎了。”
“不是难辞其咎,是罪魁祸首。”
“可是她为何这么做?”郑皓冬实在想不通。
“以郑曲两家的交情,郑夫人怎会帮着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外人,来欺瞒曲夫人。”悟尘无奈摇头。
曲清姝不明白:“可是这又与袁青的爹有什么关系?”
“当日郑夫人将青朱的事告知了曲夫人之后,并未想太多。还如往常一样,闲了便来送些东西。只为了在曲老爷面前将样子装过去。”悟尘将禅服的衣襟理的工整了些:“谁知那日正巧,我下山采办。宅子里只有青朱一人。她便是那时寻了短见。又巧郑夫人来到时,瞧见了青朱惨死,面相狰狞。于是吓得失魂落魄跌跌撞撞逃出了宅子。那时她才知,自己无心几句话,害死了一个年轻的生命。”
郑皓冬心情实在沉重,他竟不知母亲如此荒唐。
悟尘接着补充道:“她吓得魂不守舍,刚跑出大门,正巧碰见了上山闲游的袁家公子。袁家是青门大户,袁宁何又是江老先生的得意门生,曲夫人自然认识。袁老爷听见方才那声尖叫,又见眼前的女子见了鬼般。便好奇进宅内瞧了一眼,见到房梁上的尸首,也吓得不轻。”
“所以我爹误打误撞也成了知情者。”袁青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在这个悲剧中,父亲并没有参与“伤害”。
提及这些往事,悟尘满脸的哀怨。但他又不得不一一解析:“我回来后,将来龙去脉与袁宁何详说。恰巧袁老爷捡到了曲夫人丢失的大墅宅子的钥匙,于是便时常上山来安慰我。后来我出家了,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但我永远记得他有一双清澈而真诚的眸子。”悟尘又情不自禁望向了袁青的眼:“跟你一模一样。”
几人正这么聊着,直到宅子外传来了痛哭声,才止住话题。
三人迎过去,见三斗领着四个警员,而一旁的何开夫妇已经哭的直不起声。
何夫人哭的撕心裂肺:“我的女儿,我的媚儿,娘找的你好苦!”
郑皓冬迫不及待将这夫妇两人带到了张渌之子的墓前,见一旁自己女儿的墓连一块碑也没有,顿时又酸楚了起来。
“掘墓吧!”郑皓冬一声令下。
三斗点了三炷香在墓前拜了拜,提声道:“开始吧!”
挖掘过程极为顺利,丝毫没有浪费时间。何开夫妇在一旁如坐针毡,不知这土下埋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如今已经两年了,尸首应该早已腐尽了。等下为了证明墓主人的身份,定会开棺。他们怎忍心去看。
棺木已完全出土,三斗拿着毛刷将棺材上的尘土弹了弹。
“开棺!”郑皓冬丝毫未犹豫,此刻他只想将这一切都查的水落石出。
又是一阵嚎哭声,伴随着撬棺盖的声音。m.χIùmЬ.CǒM
棺盖被抬开的一瞬间,灰尘四起呛的抬棺人不敢呼吸。三斗鼓足勇气朝棺内看了一眼,吓得一哆嗦。
何开夫妇扑了过去,趴在了棺沿上。棺中一具骨骸显入眼帘,那件绯红的寿衣是自己亲自买的,不会有错。望着何夫人越哭越猛,确定棺中是何家女儿没错了。
何开夫妇哭的累了,卧地而坐。相互依偎着,甚是凄凉。
见两人平静了许多,郑皓冬道:“今日便可将何媚的尸体带下山安葬,事后在侦查局备个案这事便算结了。”
“多谢郑局长。”何夫人神色有些异样,她逃避着郑皓冬投来的目光,似乎在心虚。
袁青也看出了这对夫妇的异常,忙上前问个究竟。何开道:“这里风水佳,是入葬的好地段。要不然……不然……”何开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将话说全。
何夫人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接话道:“要不然就不必带她下山了。原地下葬便好。”
袁青和郑皓冬不敢置信,更是一头雾水。
何开又道:“既然张家已经将媚儿娶进了门,那她便是张家的人。”
天啊!他们认了这门“亲”!
“太荒谬了!”曲清姝已经词穷,只能拼命的摇头。
何开又道:“你们有所不知。若无婚配便早逝魂魄不得安宁,形成怨灵,不仅死者难投胎,也会危害家中活着的人。”
袁青耻笑,实在觉得这对夫妇不可思议。而此时的郑皓冬,更多的是恼怒。他高声厉喝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还要来,还答应掘坟。”
何夫人答:“我们只是想确定女儿的尸身所在,如今确定在此,心里也安心了。便让她与张家少爷合葬吧。地底下也有个伴儿。”
郑皓冬已无话可说,朝三斗挥手作罢。众人又将棺盖又盖了回去,接着再填土埋棺。
到底是愚昧之人,竟然能原谅女儿尸身被盗之仇。还愿意将女儿同盗尸人的儿子合葬为伴。
真是讽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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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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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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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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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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