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可悲的,莫过于江老先生吧!
一世清明,不喜官场,避世离俗,清雅绝尘。却教出了一群离经叛道之徒。这是何等的讽刺!
万事皆有命,半点不由人。
郑皓冬这样想着,便失了神。他该回家了,青门孤儿院一案,总该有个了结了!
从未有哪一次,踏进自家的宅子,会这么不舒坦,步伐也那般沉重。
郑皓冬深一脚浅一脚无精打采进了门,郑夫人问长问短想与自己的儿子亲近些,郑皓冬并不领情,目无表情的在客厅喝了一盏茶,便准备上楼去。
郑老爷见儿子如此冷漠,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拐杖朝着桌案狠敲了几下。茶盏随着盖震得嗒嗒响。
“你这个孽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郑皓冬将溅出来的茶水用手抹了干净,随后缓缓站起了身子,望着自己的父亲那张悲愤的脸,冷冷道:“我不过是想静静地喝一杯茶,有什么错吗?”
听了郑皓冬这漫不经心的一句,郑老爷更加恼火。他怒吼道:“你若觉得在郑家不自在,就不必回来了。”
“你以为我想回来吗?”郑皓冬说完摇了摇头,改口道:“不对!应该是你不希望我回来,更害怕我回来。你甚至希望我死了才好,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你的恶行!”他在暗示,在隐喻。
一声闷响,郑皓冬只觉得肩膀一麻,整个胳膊快要掉在地上一样。郑老爷的拐杖狠狠敲在了郑皓冬的肩上,郑皓冬疼的身子一躬,脸色苍白了起来。
“你疯了!你是老糊涂了吧?”郑夫人将郑老爷推的踉跄了几步,忙上前来检查郑皓冬的肩。郑皓冬抬臂,将胳膊从郑夫人怀中抽开,冷冷嗤笑了一下。
郑老爷气的浑身发抖,指着郑皓冬,气喘吁吁道:“你看看,这个孽子是说的什么话?”
郑夫人朝管家使了个眼色,让他将老爷带回房里。郑皓冬这才泄了一口气,像一只炸毛发怒的猫顺了猫。他揉了揉巨疼难耐的肩。郑夫人心疼道:“儿子啊,你最近是怎么了?处处与你爹较劲。你怎么能这样跟你爹说话?”
“娘,你们跟我说实话,你们与袁宁何有什么交情?”郑皓冬将头转向了郑夫人,接着问:“他为什么要给你们那把铜质钥匙。那到底是什么钥匙?”
郑夫人怔了怔,将头转向了一侧,避开了郑皓冬的眼神。轻声敷衍了一句:“都说了,没什么交情。”
“还在骗我!”郑皓冬向来最了解自己的母亲,往日在家中事事听从父亲的安排,从不与他争吵。从小到大,只会在自己挨打时才会与郑老爷争上几句。她是个胆子小没心眼又不懂撒谎的妇人,方才她的神情便证明了她在撒谎。
郑夫人不答,郑皓冬无奈。只在屋里歇了一盏茶的工夫,便又回到了侦查局。无论郑夫人怎么劝说,都未留下吃一顿饭。
郑皓冬回忆着那枚比普通钥匙大很多的铜质钥匙,总觉得甚是奇怪。样式古老,圆筒式老铜锁专用,这把钥匙到底是用在哪里的?
当日当自己交出钥匙的时候,母亲还惊出了声,同父亲窃窃私语。郑皓冬清楚的听见母亲说:“真的是那枚锁的钥匙。”
那枚,是哪枚?
袁青将神宫的案子备了档案,回到办公处时,郑皓冬正焦头烂额。瞧见袁青,郑皓冬才松了口气,每每见到他,心里就轻松许多。仿佛不再是自己孤军奋战,身边有一个可以值得信赖的人一同坚持。ωωω.χΙυΜЬ.Cǒm
“袁青你还记不记得,当日你爹给了我一把铜质钥匙。我一直很怀疑,你爹与我爹有瓜葛。”
袁青皱眉:“你是说那把钥匙杆成龙尾形的钥匙?”
“我印象太深刻了。那钥匙样式罕见,做工精细。龙尾纹路都可看清。那日我便在想,与这钥匙搭配的锁,锁芯必定也是与之互补的纹路。就像一个齿轮,凸凹处互卡。你说……青门镇谁家会用得上这样的锁?”
袁青摇头:“我倒是没有在意这把钥匙。不过当日我也问过父亲与郑伯父是否相识。他的说法与你爹娘说法一致。又不像在撒谎。”
“希望你爹没有参与孤儿院虐童一案。”郑皓冬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吐了一口气,道:“算了!此事先放一放吧!当下,还是应该将何家女儿的尸体找回来才是。”
袁青连连点头:“没错。昨天何开夫妇又来了。大概是听闻了神宫群尸镇宅一事。”
“别等了,今天就去大墅,把尸首找回来。”
两人说完便结伴走出了侦查局,刚出大门,郑皓冬步伐缓了下来,道:“去大墅来回一两天的路程,若在那边需要逗留。恐怕好几日都回不来了。我想带上清姝,如今她在我的眼皮底下我才安心。一刻看不到她我便心慌,经历了这么多,我实在放心不下了!”
“我也想带上阿墨,原因与你一样。”
两人相视笑出了声,各自去到心上人的住处。
曲清姝乐意参与青门所有案子的侦查,所以欣然接受与郑皓冬同行。而白墨却以照顾孟夏和谢江雪为由,拒绝了与袁青随行。神宫一案并为令两人更为亲近,相反,在白墨心中,她是愧对袁青的。她利用了他的信任,虽然袁青并无责怪,可白墨难以释怀。而郑皓冬也清楚,曲清姝的心早就没有过往那么纯粹了!她想报仇,这是任何一个与她亲近的人,都能感知到的,她毫不掩饰。
“皓冬哥,陈泰还会来青门吗?”
“会!”
“那就好!”曲清姝望着车窗外绿油油一片片,心里瞬间通亮了许多。
只要耐心等下去,一切总会尘埃落定。
“皓冬哥,你说我娘爱我爹吗?”
“爱吧!”郑皓冬答。
曲清姝望着远处,悠悠的问:“那你觉得我娘是更爱曲大钊还是秦霖伯呢?”
“赵允生吧!”
是啊!赵允生是她的青春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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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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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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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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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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