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姝正要询问“凭什么信你”,何达不等她开口,自述道:“你们知道的,我要的......只是钱。”听了何达的话,郑皓冬稍稍松了口气,愈是贪婪的人,愈容易对付,这是真理。
“你想让我们怎么做?”郑皓冬问。何达挑了挑眉:“我不能落在陈泰的手里。”
“所以呢?”郑皓冬鼻间冷哼了一声:“你打算一直躲在曲家做缩头乌龟吗?”
何达似乎已经没了怒点,他轻笑着:“曲家和郑家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的命,就在你手上了。万一,我一个不高兴......”何达停住话语,不知何时攥了个打火机,在手中把玩了起来。神情嚣张的笑道:“砰......一声......”说道此处,何达又肆意的大笑了起来,犹如精神患者的病态。
郑皓冬知道此时的何达,已走投无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而陈泰之所以寻他,绝非只是因他青门经贸开发的工作失职。更多的是陈泰与他早有纠葛,如今的大动干戈不过是一场秀罢了。何达不过是想安安稳稳呆在曲家避避风头,又似乎掀不起什么波澜。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了他,做几日他的避风港。
故居客栈弥漫着死亡气息,袁青和采芙静坐在大堂的暖榻上,回忆着近些日子的种种。
“那日,你在客栈窗下对我说了一个字。”袁青转过身盯着采芙,轻声道:“你是不是在说’杀’?”从一开始,采芙似乎都预料到会不断有人死去。采芙垂眸,没有说话。
“那日我和清姝在树林里,见到的白衣女人,也是你对不对?”袁青接着问。
采芙深吸了口气,答道:“我以往诡异的举止,不过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想借助你的手,将沉寂二十年的旧案翻出来。”
袁青阖上目,没再说话。
采芙接着道:“我一直不明白,胡掌柜为什么要护你?”说完转过头注视着袁青,不解道:“难不成他与你的父亲也是旧相识?”
袁青摇头,胡掌柜的举止确实令人费解。可如今人已不在,一切都无从知晓。
天色渐亮,乌云蔽日。
青门镇依旧如一副泼墨画,韵雅至极。
袁青游荡在古街上,想替孩子们买些日常的用品,又路过了初到青门镇时,见到棠子和秦伯卖唱的凉亭。往日历历在目,棠子黄鹂般悦耳的歌声又仿佛回荡在了耳边。唱着:
游园惊梦几十春,
恩恩怨怨莫相问。
将相王孙啊......纵是家财万贯人,
亡灵悠悠啊......还是凄凄入孤坟。
梦寐佳人,红妆残脂粉。
戏里戏外,暗夜思故人!
全是仇人
全是仇人施的恩,
皆是恩人留的恨!
爱恨皆不能,爱恨皆不能!
突然袁青停止了脚步,脑海中不断闪现着那句:“全是仇人施的恩,皆是恩人留的恨!爱恨皆不能......”袁青伫立在亭前,又努力回忆着,那日江老先生的葬礼上,秦霖柏唱的另外一首小调。
事事难料及,桩桩有联系。
奈何有缘人,曲中来分析。
吃了水酒不忘情,
公子留住娇娘心。
霸王恶势来抢亲,
期着盼着来联姻。
惊得美人无处行,
吓得佳人遥无音!
夫子劝其三思行,
惹得贵府不安宁!
夫子劝其三思行,
惹得贵府不安宁!
想到这些,袁青只觉得浑身失了力道,再也动弹不得。这两首小调唱尽了二十年前袁家、陈家和江家的恩恩怨怨,这是秦霖柏从最初就开始向袁青传达的讯息。
他,秦霖柏,到底是谁?
为何如此清楚二十年前三个家族间的荒谬之事?
袁青想起那日,秦霖柏与自己叙述的身世,外乡人士,逃荒到青门,棠子是他路上捡来的孩子。这一切似乎都是不属实,他在撒谎,在刻意隐瞒什么。可若是如此,他为何又三番五次的向自己传达信号。
袁青只觉得脑袋越来越大,所有参与在案子里的人,都已分不清是敌是友。
袁青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客栈,将自己所想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采芙。采芙并不吃惊,淡定的神情令袁青有些奇怪。
“我早就察觉他的异样。”采芙说道:“他似乎也早已看穿我在假装痴傻。他被你收留在客栈那几天,时常开着窗户来观察我的举止。你说怪不怪?”
“难道接近我,也是他蓄谋已久的。”袁青喃喃自语。袁青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唐僧,各路妖魔鬼怪都想嗜自己的血,食自己的肉。
“我想,有一个人定知道秦霖柏的身份!”采芙道。
袁青忙问:“谁?”
“江奕昌。”
“他?”袁青质疑。
采芙补充道:“你难道忘记了,那个御件戒指是江家的物件,却跟了秦霖柏二十来年。他若不是跟江家有渊源,戒指怎会,落入他的手中?”
袁青摇头:“江奕昌定不会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他的嘴里,根本就不会有一句实话。”他这样的人,铁定不见棺材不掉泪。
“不试一下,又怎会知道呢?”采芙的话中之意,除了碰碰运气,如今已没别的法子了。
江府的旧宅,位于后街,距离客栈不过几步之遥。两人前行,在破旧的木门前止步。
大门紧闭,袁青与采芙对视一望,心里顿时觉得不妙。之前几次前往江府,大门都是半掩着的,今日却是个例外。
袁青上前,踏上了台阶,敲了敲门,无人回应。接着又敲了几下,只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人这才知,门只是简单的阖上了而已,并没有上锁,实在奇怪。
偌大的院里,枯黄的落叶遍地都是。却始终没有见到江奕昌的身影。
采芙皱眉:“他好像不在!”袁青揣测道:“他逃了!”袁青的话也正是采芙的内心所想:“没错,肯定是逃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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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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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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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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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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