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子可好?”
“澡还没洗完人就睡着了,我让人帮忙抬到了床上,想必现在睡得正香。”
二人相顾默了一瞬,宋恺这事做的在情理之外,他确实是为了陈三而来,可话语间似乎是因为赌气陈三走的时候没有正儿八经的道别,让人觉得荒唐。
“宋公子倒是性情中人,难为他了。”百里靖冷峻的脸上带了一丝温和,目光沉静如水。
陈三笑了,冷峭的眉眼弯出浅淡的弧度,“就像个小孩子,真让我头疼。”
百里靖瞳孔一缩,察觉出陈三话语间的宠溺,这让他呼吸一窒,随即缓缓吐出这口浊气。
“等他休息几日,我派人送他回邑安城吧,这里不适合他久待。”
把人送走是最稳妥的,宋恺不在他俩中间横插一脚,方便自己进一步靠近陈三。
陈三模糊的应了一声,并不想和他安排宋恺的去留,因为宋恺不会按由别人安排,有自己的想法。
比如这次,她万万没想到他回在如此恶劣的天气和路况下,眼巴巴的找到照阳关来,顶多就是在邑安城发几天脾气罢了。
这时,屋外忽然一阵兵马糟杂之声,蓦的让人心中一紧——在边关,这代表有事发生。
二人急匆匆赶到将军府门口,一队历经风霜血肉洗礼后的兵马奔来,打头的是一位银色铠甲的小将,铠甲上血迹斑斑,还有不少刀剑砍刺的痕迹,脸上红黑一片,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留在城中的将领早已恭候多时,迎着下马的小将快速到了将军府的议事厅,百里靖自是紧随其后,陈三咬咬唇,也跟了上去,守门的士兵本来想拦她,百里靖一句“她是我的人”硬生生只能按下念头,放人进去。
“父亲呢?父亲不在府里?”一道年轻的男音焦急的问道,干哑的嗓子能想象得到他回的有多着急,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
“陈将军听得西边水牛寨被东胡人突袭,派人过来请求支援,故带兵去了。”
“你们是干吃饭的吗?怎么能让父亲去!他是绝对不能离开照阳关,一旦出了关,生死难料。”
“陈将军说,说军饷来的太慢,为了不多浪费粮食,他出面还能少带些兵马,或许以将军的名望,那些东胡人要容易解决的多。”
“愚昧!愚蠢!愚不可及!”陈泉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怒,一拳砸在茶几上,顿时木屑四溅,上面的茶水也碎了一地。
“父亲去了几日?可有消息传回?”
“约摸...七日了,可能因为天降大雪,消息自前五日起,便断了。”
“主帅七日未归,音信全无,你们不派人出去寻找,反而在照阳关过起了日子——”陈泉冷笑一声,扬声道,“准备1000精锐骑兵,我马上出城迎帅!”
众将士面面相觑,应声称是,霍校尉马上去清点人数,此时随身的崔猛崔副将打了一盆热水,陈泉随意洗了两下,把脸上的污渍擦拭干净,陈三错眼一瞧,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庞,浓眉大眼,脸色是异于常人的苍白,左脸颊上还有两道新伤,紧紧抿住的嘴唇透露出不悦,眼底的恼怒、担忧和无措,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霍校尉回的很快,陈泉没时间再教训众人,站起身就要走,可没走两步,突然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陈三突然闪身接住陈泉,冰冷的话语像是最凛冽的北风,“快把牛大夫叫来!”
“你这女子,怎的”
话音未落,陈三将面巾一扯,搂起失去意识的陈泉,高抬下颌,“霍校尉,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在陈泉倒地的一瞬间,一大段记忆快速涌入脑内,虽不是全部的,但也接近所有。
“陈小军师!”
众人先是一惊,而后内心是无限的狂喜。
“陈小军师,你可回来了!”丘副尉绿豆似的眼里闪烁着泪花,“再不回来,我们都要撑不下去了。”
“闲话以后再聊,先给阿泉治伤,他中箭了。”陈三蹙眉瞧着地上不显眼的几滴血迹,心想:这个傻小子,又想逞英雄!
被众人排挤在外的百里靖,满肚子的疑问,先是看着陈三突然而动,还以为会被他们责罚,结果面巾一摘,众人好像见到亲人一样,围拢过去,嘘寒问暖。
事情发展的方向让人摸不着头脑。
隐隐听见他们口中喊着“陈小军师”,百里靖眉梢一挑,想起听说过的几句传言。
都说陈家父子其实资质一般,多亏陈高懿收养了部下的遗孤,文武双全不说,对行兵打仗十分在行,为了报恩跟在陈高懿身边充当左右手,更有甚者,说那遗孤才是真正把持西北边境的幕后之人。
这话起初传回汴京皇上便让人细细查了,发现这遗孤只是一名女子,今年不过17岁,不过确实能文能武,特别是打仗,异常感兴趣。陈高懿自己也特意上了折子,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先是自责不该带她去边境,后说孩子自小就想为父报仇,苦练武艺,而那部下也是为了救他而死,故只好随了她的意,一次议事,她突然闯入,提出了几条意见,陈高懿觉得不错便采纳了,结果有人捕风捉影,把事情传的越来越玄幻。
至此,幕后之人的传言像是烟雾一样消散了,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要这么说,陈三就是那“陈小军师”?
如此,她在汴京三番两次遭东胡人追杀倒是理所当然了。
她的真实身份倒是让人有些出乎意料。百里靖的眸底浮现出丝丝笑意,望着陈三的背影没有跟去。m.χIùmЬ.CǒM
“别拉我,别走这么快!我可是老人家,再折腾我就要死了,要死了!”
崔猛心急如焚,充耳不闻被他拖住手腕疾走老人的叫喊,一直到打开陈泉房门,在床前站定。
“小姐,牛大夫来了。”
“他坐肩胛处中了一箭,箭尾被他自己折断,箭头还嵌在肉里,等会我摁住他的血脉,你赶紧把箭头拔出来。”
“我不!”牛常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刚刚小崔头拉着我一阵好跑,小老头手软脚软,头晕眼花,干不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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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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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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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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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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