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们不过是想降妖,又怎么该死了?说不定你不杀了他们,他们还能多捉几个害人的妖精呢?”
聂朱合上了双眼,舒出一口气来:“若是他们苦苦修炼一心只为除魔卫道,那我的术法对他们根本不会起作用。”
“哦?这么自信?万一你失手杀错了人,这可怎么办呢?”
聂朱睁开了眼,盘坐了起来,那声音见她不回应,便喋喋不休地道:“聂朱啊,聂朱啊,你现在就在你师父的墓前,你睁眼看看,若是你真的失手错杀了人,可对得起你师父对你的教导?可对得起那位大人对你的一片期待?”
聂朱皱了皱眉头,运转起周身的力量来。
“你不回答,你心虚了。”
她终于看向了那个不停变化着脸的“人”,皱着眉头道:“那个带头的偷窃成性,出家前便将他父母的救命钱挥霍一空,还将年仅九岁的妹妹卖进了窑子里,用妹妹的卖身钱作为打点来得到一个官职,闹出人命来东窗事发,为了逃避惩罚才被迫出家。
还有其他那五个人,那个留着八字胡的以前是个谋财害命的强盗,那个高个儿的奸杀了自己的嫂子,那个留着山羊胡的以前是个制造过无数冤假错案的贪官,那个断眉的之前是个拐子,那个腿短的以前是个专毁女儿家清白的强奸犯。”
赵茗听她一个个盘点过去,下巴差点惊掉了。
“若是以前,你可不会杀他们。”
聂朱渐渐闭上了眼睛来:“以前我听师父的,他们自有人间的律法管制,人间的律法会给他们应得的惩罚。常言,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可如今我不这么觉得了。多得是没有得到该有的惩罚的恶人,依旧逍遥法外。
他们死在我的手下不过是正巧撞上了我转变观念的时候,又正巧我会那么一些被迫看到他们在阎王殿会因生前什么样的错误而遭到惩罚的术法罢了。”
话音刚落,聂朱站了起来,那个“人”又化作了一滩污水缩回到了她的脚边。
他听她低声道:“我迟早会想办法将你从这个世界上灭掉。”
聂朱辗转住了几个小村子,发现有人在四处打听她的踪迹时,转身便躲进了一处不知名的深山老林之中。
一方面是为了专心修炼,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躲着赵令。
他既然已经成亲,他们这段缘便断了,她也该专心修炼了,她的法力因疏于修炼已经退步了许多,在这个世道里,她再无人庇护,就只能自己强大起来,自己保护自己。
晃眼一过,山里的树叶掉过了好几轮,她的术法在潜心修炼之中进步了许多,只是心法方面,一则她的心魔总是出来骚扰她,二则她身上并没有那些记录了心法的书籍,所以她术法的修炼很快便遇到了瓶颈。
她之前被几道天雷劈过之后而生的内伤这几年在山中灵气的滋养之下已经好了许多了,她便开始筹备起去哪处庙观里蹭点香火吃吃。wWW.ΧìǔΜЬ.CǒΜ
她在山中修炼的这几年在赵茗的眼中过得很快,不过有时也会恍然惊觉自己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她终于找到了一处香火鼎盛的小庙,她特意变化了一身得体的装束,戴上了幕离来拜见庙里的几位老神仙。
一茬一茬的香烛插在香炉厚厚香灰之中,升起的乳黄色的烟平稳地升到了高空之中后打了几个旋儿后消弭在了这片被房檐与树叶框住的天空之中。
赵茗却瞧着,这些烟打的旋儿的样子,怎么这么像刚刚路过的那几个香客的脸呢……
聂朱在挂满红布条的祈愿树下坐了许久,正准备收拾了茶具离开时,却听见了有人匆匆忙忙地跑了上来,拉着在里边做早课的大师父道:
“大师!可算找着您了!”
“你是?”
“诶!我是赵义啊,大师你不认得我了?内人前年生孩子,还是请您给我儿子起的名儿呢!”
听到“赵义”这个熟悉的名字后,她猛地朝着声源处看去。
真的是赵义大哥。
他看起来比以前要胖了些,下巴的胡子也长了,身上穿的衣服也好了,若不是他那张阔方脸以及那对八字眉没什么变化,她都要险些认不住来他了。
“哦哦!原来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哎哟大师!边走边说吧!”
她站了起来,往两人的方向望了望。
在赵茗以为她要追上去听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目送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便收回了目光来,又重新坐了下来。
这是已经放下了?赵茗不禁想道。
却在他眨眼之间,聂朱就已经带着茶具不见了。
看来是要跟过去了?赵茗连忙飞到了高空之中向下看去。
果然,聂朱走的那条道跟赵义他们走的那条道是同一个方向。
到了山脚下,正当他以为聂朱要跟着赵义他们走时,聂朱去朝着另一条相反的道路走去。
那是……
他向着她走的方向望了望。
那是去医馆的路。
聂朱走到了医馆门前,江氏医馆依旧还开着,连陈设都没有多大的变化。
她走进了医馆之中,看着当初她救下的三个孩子中,最大的那个叫元子的孩子从里屋走了出来。
“您需要点什么?”
他擦了擦手埋着头问道。
聂朱看着他,短短几年时间里已经从一个半大不点的小孩长成这样的大人了,她不免有些宽慰起来。
她开口道:“思思做的蜜饯还有没有了?”
“蜜饯啊……”
他在药柜里找起来,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回过头来紧紧地盯着她,皱着眉头道:“没有了。”
她又问道:“那江先生做的呢?”
他答道:“江先生这些年已经不做蜜饯了。”
她叹道:“那还真是可惜。”
“请问姑娘是?”
她将幕离摘了下来,笑道:“没想到,当初的元子也已经长成大人了。”
元子看着她的脸怔了怔,许久后才惊喜地叫道:“聂朱姐姐!”
她微微点了点头,问道:“先生他们呢?”
元子看了看里屋,叹道:“聂朱姐姐当年不告而别,把先生急坏了,下梯子的时候把脚崴了,前段时间,先生之前的学生把先生接去乡下享福去了,这医馆就先交由我管着。”
“这么说来,你都学会看病了?”
元子摇了摇头道:“那哪里敢呢?医馆里请了一位新的大夫暂代先生的位置,也勉强过活了。”
“思思妹妹呢?还有那个小福呢?”
“思思再也不做蜜饯了,接了你的位置去专看妇人的病去了,小福么,学校里的教书先生说小福很有天分,还在读书呢!”
“这样也好……”她点了点头。
“聂朱姐姐,你当初是为了那个赵令才离开的吗?”元子冷不丁冒出一句。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又将幕离戴了起来,并不答话。
元子给她倒了一碗水来,坐到了她身边道:“聂朱姐姐,你知道吗,当初赵义大哥还来医馆找你。”
她抬起了头来:“赵义大哥找我做什么?”
“当时先生已经发现你留下来的信了,也问他‘你找他做什么’,赵义大哥说来接亲,先生才说你已经走了,还把赵令给你的绝交书给赵义大哥看了,赵义大哥还说‘糊涂啊糊涂啊!’”
聂朱淡淡地嗯了一声。
元子滔滔不绝地讲道:“后来那个要跟沈小姐结婚的赵令也来了,也说要找你,来了好几回,都被先生赶出去了。真是活该!”
聂朱埋着头笑道:“我来这里可不是听你说这些的啊!”
元子连忙拍了拍脑袋道:“对对对!聂朱姐姐回来了!你的房间还空着,你要回来住么?我把房间的钥匙给你!”
她从元子手中接过钥匙来,走进了这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房间。
收着赵令礼物的箱子还放在角落,所有的东西上都盖上了一张防灰的布。
她先是在床边坐了一会儿,随即又将那只箱子打开来看了看。正当她要关上箱子时,前屋传来了元子的声音。
“滚出去!我们医馆不欢迎你们姓赵的,不知道吗?”
“哎呀!大爷!你就别难为我了!我家主子马上就要下葬了,生前希望能看看你们,怎么叫你们你们也不来,这次要是再请不回去,我就要喝西北风了!行行好吧!我家主子生前对你们医馆的人也不赖吧?”
街边一个举着半仙旗子的算命瞎子闻言对着元子道:“我说,要是不去的话,说不定他家主子日后还要缠着你们呢!还是早些了结了好吧!”
聂朱听见了下葬二字,一下便跑到了前屋来,抓起了小伙计的领子道:“下葬?你家主子是谁,叫什么?”
小伙计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道:“我家,我家主子是赵令啊!你,你谁啊?”
她松开了小伙计的领子来,皱着眉头道:“赵令死了?”
没等小伙计说什么,也没等元子上来拉住她,她便提着裙子向着城门的方向跑了出去。
眼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之中,小伙计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后疑惑道:“这谁啊?”
元子望着聂朱消失的方向叹道:“她?她恐怕是你家主子生前亏欠最多的人了。”
赵茗看着她这一系列操作,不禁感叹道:她果然没有真的放下啊。
他跟着聂朱飞到了西云村的赵家的宅子门口,看着这门前的白绸与挽联,她恍惚了许久。
赵茗看着这比起几年前来已经老旧了些的宅子也是很久没有缓过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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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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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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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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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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