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朱惊讶地抬起了头来,赵令闻言也是一愣,连忙对大哥问道:“大哥,这事是不是得跟江大夫商量商量?”
赵义便将正在起灶为三个孩子煮粥的江大夫拉了过来,指着聂朱向江大夫问道:“先生,这个姑娘跟这三个孩子一起留下来,你看成不成?”
江大夫看了看聂朱,疑惑地对着赵义道:“我是不介意这医馆里多住一个人。只是,你问过人家了没有啊?”
赵义看向聂朱问道:
“聂朱姑娘,你看,我们江大夫腿脚不太好,我也不是时时都在医馆里,这三个孩子又年轻,需要人照看着。我听赵令说你现在也没有着落,不如就留下来吧!”
聂朱看了看三个正在往嘴里塞馒头的孩子,又看了看赵令。
赵令正要说什么,赵义连忙截了他的话头,将他拉到了一边去小声劝道:
“我说,难道你还想把她带回老家去啊?
你就算对人家有意思也不能这么快就让人家见长辈啊!这世道谁看得起还没结亲就跑夫家去的媳妇啊?xǐυmь.℃òm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人家姑娘想想吧?”
赵令一时语塞,颇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聂朱,迟疑着点了点头。
聂朱看见赵令点头了后,心底突然生出了一股无名火来。
赵茗在一旁看着聂朱的神色很不对劲,她像是赌气似的,向着江大夫露出了笑脸来点头答应道:“我留下!”
江大夫见她回答地这样斩钉截铁,连忙将医馆里的待遇跟她说了一遍。
无论江大夫说她需要干什么,她都点头答应。
江大夫问完后,带着聂朱跟三个孩子去医馆的院子里看了看他们接下来要住的屋子。
江大夫这家医馆是从他爷爷,他父亲,这么一代接一代地接手来的。
等到了江大夫的父亲那一代时,由于他父亲出诊时遇到了意外,所以这家医馆便式微了下来,全靠着爷爷那一辈攒下来的口碑勉强过活。
挣的钱也只够糊口而已,所以也从没想过修一修家里的老房子。
如今江大夫年纪也大了,腿脚不便就更是干不动了。
在他担心这四个孩子会被这简陋的条件吓跑时,却没想到,他们却说:
“先生能够收留我们,我们就已经是感激不尽了,我们原来家里的房子还没有先生家里漂亮呢!”
如此,江大夫便放下了心来。
看完了一圈后,江大夫这才注意到聂朱头上的发髻,他指着她的发髻,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来:
“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梳个男人的头?”
聂朱闻言解释道:
“家父之前是修行人,这身装束都是家父教给我的。”
江大夫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你既为女儿身,这样打扮也可防意图不轨之人近身。甚好!甚好!”
不多时,灶屋突然冒出一股股的白烟来,原本在忙着清点草药的赵义连忙跑了过来,将江大夫喊了过去。
是粥煮好了,再不熄火就要变成干锅烙了。
几人用过饭后,江大夫便让三个孩子以及聂朱去安排的房间看看缺什么了。
自聂朱答应留下后,赵令突然意识到,他跟聂朱姑娘好像突然之间竖起了一层隔膜似的。
她再没看过他,也没跟他搭过话。
这让他很不适应,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去找聂朱谈谈,便被赵义拉了过去:
“看什么呢!你今晚睡我那儿!难不成你还想跟人家姑娘挤一个屋?”
赵令见他们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后,也只得跟着大哥进了屋子。
聂朱进了房间后,便将赵令的披风脱了下来放在了一旁。
赵茗见她看着脱下来的披风发了许久的呆,便暗自思忖道:莫非在此时,聂朱就已经对赵令有了那个意思了?
却见聂朱又出门去打了一盆水来,将自己的一身衣物换了下来,与赵令这件披风一同濯洗了后晾在了窗台。
赵茗见她脱衣服的动作,下意识捂住了眼睛来。
却见她褪去里衣后,瘦弱的身板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青布。
她将江大夫之前准备好的衣物穿上后,坐在床边叹出了一口气来,没过多久便合衣睡下了。
赵茗觉得单守在聂朱的屋子里无聊得很,便飘出了窗外去看了看。
他飘到了屋顶上坐了下来,看着这澄澈的有如浮光跃金的银河,也叹出一口气来,他也说不清他是为自己,还是为赵聂二人的结局。
不知从何处刮来的晚风,掠过树林掀起了一片片巨浪,簌簌声不绝于耳。
他的眼前飞过几片从枝头脱落的树叶,他向着那片树叶看去,它像是这片宁静的夜里唯一的变数,带来的大风吹皱了这一整面由月光铺就而成的湖面。
随着树叶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又被风驱使着远去,他收回了目光来,却看见赵令睡的那个屋子并没有关窗。
他跳下了屋顶走到了赵义房间的窗边,向着屋子里的赵令看去。
躺在床上的赵令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窗外,赵茗对上了他的眼神后愣了愣。
即使是意识到了赵令并没有在看他,他也不免有些心虚起来。
毕竟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他还是不太习惯做的。
不知是不是赵义的鼾声太大了的缘故,他发现赵令一直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看了许久都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那张跟自己的脸八分相似的脸紧紧盯着自己,即使是知道他在看窗外的夜色,也难免有些头皮发麻。
所以他没在窗口看多久就又飘回了聂朱的房间里。
等到第二日鸡鸣,聂朱早早地起了床来,先是将已经被风吹干了的衣物收了下来,随即将衣服叠好了放进了衣箱里,独独留下了赵令的披风。
赵令也起了个大早,说是此次出来已经耽搁太久,怕奶奶在家里无人照顾,赵义便顺手将江大夫给赵令的奶奶开的药交给了赵令。
等赵义将医馆的大门打开后,赵令便走了出去,他回头看了看,三个孩子都跑出来给他送行了,聂朱没有出来。
他脸上露出了失落的情绪来。
正当他将三个孩子劝了回去,准备转身离去时,身后那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等等,赵公子。”
他连忙回过头去,看着聂朱抱着一样东西走到了他面前来。
“聂朱姑娘。”
赵令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却见聂朱将她抱着的那样东西塞给了他,道:
“这是赵公子的披风,多谢公子搭救我的性命,还给我寻了这样好的一个归处。”
说着,她收回了手去,露出了一个笑来继续说道:
“公子,路上小心。”
赵令看着自己怀里的披风愣了愣,连忙应道:“哦哦!好!”
聂朱说完后便转过了身去小跑着进了医馆,赵令也是这时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来。
眼看着聂朱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视野之中了,他急忙叫住了聂朱,聂朱转过了头来望向他,他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保重!”
聂朱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一转身便钻进了医馆之中。
医馆一开门,赵义刚将长凳拿出来摆上,就有病人提着长衫跨过门槛进了来。
赵茗守在医馆门口,看着赵令站在这条街上,盯着这医馆的大门口看了许久后,才黯然转身离去了。
因为是刚进医馆,江大夫还需得教他们这几个新人认认药,所以也并没有立刻就让他们上手干活。
好在三个孩子还面前认得几个大字,所以在他将本草纲目拿出来,指着药柜里的药教他们识字认药时,也并没有太困难。
不过聂朱是早就认识这些草药的,所以她也是学得最快的,仅仅半天,她就开始上手替病人抓药了。
赵茗看了看医馆里,又看了看街道上。
聂朱在哪儿他就只能呆在哪里,这也是聂朱回忆里的局限之处。
不然他倒是想跟着赵令去赵家看看的。
就这样须臾过了半月,在赵茗都快要忘记赵令长得个什么模样时,赵令急匆匆地找进了医馆里来。
“江大夫!我奶奶不好了!”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的医馆里突然喧闹了起来。
这天医馆里的病人不少,都是急着吃药的,江大夫有些分身乏术,便看向赵令问道:“你奶奶怎么不好了?”
赵令便答道:“从昨夜开始她便一直在呕血,直叫肚子疼!喝了您之前给的药也不见好。江大夫!求求您跟我走一趟吧!”
原本在医馆里坐着等着候诊的病人闻言纷纷议论了起来。
今天是江大夫约好了给他们瞧瞧病症的日子,这小医馆里就江大夫一个大夫。
这人要是给叫走了,谁来给他们看病呢?
大家伙都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时间来看病,要是今天看不着,以后的日子就没那么好安排了。
江大夫将他们议论的声音听进了耳朵里,他纠结了一番后,将在里屋煮药的聂朱叫了出来,让她来试着瞧瞧这些病人的症状。
这半个月以来,聂朱学得很快,医术也进步得很快,江大夫一直想找个机会给她练练手。
今天来医馆的病人都是之前来过的,这次来让他看看疗效如何的。
所以比起来,还是赵令奶奶那边的情况紧急一些。
聂朱一出来便撸起袖子上起手来,赵令看见聂朱出来后愣了愣,发现聂朱并没有注意到他时便有些失落起来。
他也不敢去打扰正在给病人看病的她,所以在江大夫收拾好随行的物品之后并没有多留,便带着江大夫走了。
也是他走了之后,聂朱才转过了头来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又埋下头去继续记录病人所述的症状。
等到江大夫再回来时已经是傍晚,他连医箱都来不及放下,便火急火燎地跑向了药柜抓起药来。
等他将药方上的药都抓好了配好了之后,才坐到了椅子上叹出一口气来。
赵义见江大夫回来了,连忙倒了一碗水来给江大夫喝了,问道:“先生,我听聂朱说,你今天是给奶奶看病去了?”
江大夫喝了一口水后点了点头,赵义便接着问道:“奶奶她怎么样了?”
江大夫摇了摇头,叹道:“不容乐观。你奶奶本身年纪大了,得了病就不容易好,这一回是老病复发了,来得比之前几次还要凶险。”
赵义闻言变了脸色来:“凶险是什么意思?”
江大夫道:“你奶奶的病症,不下几剂猛药是医不好的。但要是这几剂猛药真下去了,你奶奶恐怕也很难熬过后劲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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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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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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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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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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