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朱低下了头转过了身去,叹了一口气道:“明天吧,我想休息一会儿了。明天再说吧。”
她挥了挥手,他便不受控制地被推出了门外,这道铁门也被轻轻关上了。
他只好回了自己的房间,看着脚下的地板发起呆来。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等他准备了一番,换了件圆领的衣服后走到了聂朱门口,正准备敲门时,楼下却传来了大门被强行打开而发出的“砰砰!”的声音,紧接着,楼下大志的一声“姐夫!”让他放下了敲门的手,面前的铁门却自己开了,聂朱抬起头来看了看他,抱着胸道:“你要做什么?”
赵茗哈哈了两声后说了句“没什么”便扶着栏杆跑下了楼去。
他跑下了楼,正看见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与柳大志在说些什么。
他看着那张有些眼熟的脸愣了愣,回忆了一下后才想起来,这个男人正是前几日婚礼上的新郎,柳大志的姐夫。
男人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对柳大志问道:“大志,这是谁啊?”
柳大志也向他这边看了看,解释道:“这是我家的住客,几天前在姐夫你的婚礼上昏倒了的那个人就是他。”
男人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这位老兄要怎么称呼呢?”
赵茗有些尴尬地走了过来,向大志的姐夫回道:“叫我赵茗就好了!”
打了个招呼后,赵茗又向二人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柳大志叹了口气:“还能是什么?”
他又转过头去对着男人道:“姐夫,附近这几个寨子村子我都去过了,他们都说没看见我姐,你在镇上,人脉比我广,他们怎么说?”
男人埋下了头去答道:“我爸托镇上的熟人问过了,说会帮忙留意一下的。”
赵茗看着茶几上大志姐姐的结婚照,伸手去拿起了一张来,看着相片上这一对男女幸福的笑容,又看了看其他几张结婚照上的两人的装束,无一不是大摆白纱的婚裙与黑色西装。
他又将结婚照放了回去,男人却看着他的举动向他问道:“怎么了?”
赵茗愣了愣,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又觉得这样的场面他却一脸笑容有些不太好,便敛了笑容来,看向男人问道:“额,这个,我看你们这些相片上,大志的姐姐都是穿的西式传统婚纱裙啊…”
男人点了点头,道:“她觉得那些裙子不好看,才全都拍的白裙子。”
赵茗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你们两个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了,你们肯定知道她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对不对?大志的姐姐是更偏爱这些白色的大摆纱裙还是更偏爱传统中式婚服,你们应该知道吧?”
男人闻言笑了笑,赵茗却没在他的笑容中感知到半分开心的意思。男人伸出两根手指来指了指相片上笑靥如花的女人道:“你是想问,丹丹她拍结婚照更像是喜欢西式婚服风样子,婚礼上却选择了那样的婚服吗?
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丹丹是个喜欢好看的裙子的女孩,她小时候家里穷,没穿过现在童装店里都有卖的那些精致的公主裙,但没穿过不代表不需要,你说是吧?所以丹丹她什么好看的东西都喜欢,这些相片是在影楼里拍的,丹丹她嫌弃影楼里那些中式的婚服不好看,所以就只拍了西式的。
至于前三天婚礼上穿的那件么,是我陪丹丹从影楼回家的路上,碰见一个老人在卖的。我看这一套衣服,还没有影楼里面的那些中式礼服好看,但耐不住丹丹喜欢,又加上那个老人在摊位旁边立了个牌子,牌子上面写的‘卖衣住院’。
我们问了那个老人,老人给我们看了他的背后,脊柱已经扭得很吓人了,丹丹一看就更要买了。”
赵茗疑惑道:“就算要买,也不一定非要在婚礼上穿吧?”
大志的姐夫听了他这话,用了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道:“丹丹喜欢穿,就由着她穿了,再说,她穿那身衣服就是变得更光彩照人了,怎么了,你是觉得那件衣服有问题?赵先生,现在是什么社会了,万事都要讲科学依据,可不能凭空污蔑人啊!更何况这种离奇的没根据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再说了!”
赵茗叹道:“好。”
“什么衣服有问题?”
聂朱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赵茗如看救星一般向后望去,向她使了个眼色道:“没什么,就是大志姐姐婚礼上穿的那身衣服。我们在想大志姐姐失踪了究竟会去哪里,我想起那身衣服挺漂亮的,话题就被我带偏了,正想着怎么补救回来呢。”
大志露出了疲惫的笑容来看着聂朱道:“聂朱姐,吵到你休息了吗?”
聂朱摇了摇头:“没有。”
她也寻了张凳子坐了下来,看向柳大志问道:“你姐姐找的怎么样了?”
柳大志叹道:“一点头绪也没有,我姐的手机都还在这儿,村子里寨子里附近的镇上都找过了,她一个女人,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呢?”
聂朱却看向柳大志的姐夫问道:“你知道卖给你们那套婚服的老人,现在在什么地方么?”
柳大志闻言愣了愣,连忙道:“聂朱姐,就不要说这些不相干的话题了!”
聂朱站了起来,她走到了赵茗的身边拍了拍赵茗的肩膀,道:“大志,不是我想提这个,实在是这个赵茗,我看他一副放不开的样子,就想要待他去找那个老人问一问,解一解他的心结。毕竟他小时候什么志怪小说悬疑小说看得多了,遇到这些事情难免不多想,也不能任凭他这么冤枉了好人不是么?”
赵茗脸白了白:“你怎么知道的?”
聂朱瞥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自己的手,看向了院子里的绿植,道:“猜的。原来你真是在想这个。”
赵茗连忙低下了头去,大志跟大志的姐夫都在担忧大志姐姐的安危,他却像个小丑似的在这里说东指西,净提些不相干的事情来捣乱,这实在是太没情商了。大志的姐夫叹了口气,道:“没事,我知道那个老人现在在哪里。”
赵茗连忙抬起了头来看着男人,男人对上了他的眼神继续说道:“那位老人现在正在镇上的骨科医院住院,赵先生,你要是实在想不通,也可以去问问他。要是没有问出个结果来,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些了,找丹丹的正事要紧!”
赵茗看着男人一脸复杂的神情,挠了挠头皮道:“我知道了。”
赵茗感觉自己也没什么脸面在这里坐下去了,便讪讪地告了辞,又上楼回房间去了。
当他准备关上房间门时,看着眼前那双穿着布鞋的脚踩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聂朱也跟着他一起上了楼来,他却是一点脚步声都没听见的。
他抬起了头来,看着她的脸叹道:“你想做什么?”
聂朱将手揣进了袖子里,看着他道:“你不是想调查那个老人么?”
赵茗愣了愣,连忙摆手道:“不,我不想调查,我的当务之急是买车票回家,什么老人什么婚服什么尸体我都不想了!”
聂朱点了点头:“嗯,那我自己去了。”
他连忙拉住了她问道:“你去哪里?”
聂朱看了看他抓着她的手,淡淡地答道:“去他们说的,什么,骨科医院。”
赵茗苦笑不得地道:“你知道那个骨科医院在什么地方吗?”
看着聂朱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算了,我跟你一起去。”
赵茗转身去将手机揣进了兜里,又翻开床单看了看放在床下的灯后,直起身来看着聂朱道:“走吧,我带你去。”
赵茗关好了房门后下了楼来,看着仍在聊天的大志跟大志的姐夫,没有脸面从他们面前路过了,便拉着聂朱轻手轻脚地从后门跑了出去。
一出门,赵茗就打开了地图开启了导航,选了条脚程最短的线路,拉着聂朱直接步行向小镇的方向走去。
至于最短的线路,那自然是,直线。
赵茗看着手机地图上的线路,偏偏那条线路上也没标这条直线上横了两座大山,当赵茗埋着头走到了山脚下,看着面前一整座坡度不小的大山时,差点没晕过去。
他有些难为情地看了看跟着他一路走来的聂朱,犹豫了一番后向她问道:“你能带着我直接飞过去么?”
怎料聂朱却是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
他没办法,只好试探着拨了拨表叔的电话。
前天表婶就因为住不惯医院要表叔带着她回来了,所以现在表叔应该是在家里照顾表婶的。
“喂?表叔?”
“喂?赵茗,有什么事?”
赵茗看着面前这棵高大的树,苦笑着道:“表叔,你有空吗?我跟朋友想去镇上办点事,结果现在迷路了…”
在他打完电话后没多久,他表叔便骑着拉货的三轮车来了,一脸愁容地看着他俩:“你们怎么跑这么偏的地方来了?我绕了寨子三圈,差点直接回家了。”
赵茗扶着聂朱坐上了三轮车后,表叔便开了车。路面并不平坦,所以肉眼可见的,即使聂朱坐的端端正正,车往哪边倾斜她就往哪边倾斜,她的那一头长发还是不受控制地乱舞了起来,一头短发的赵茗则没有这个忧虑。
赵茗看着她滑稽的模样想要笑出声来,又怕要是惹恼了他他就完了,便牛过头去向坐在前面的表叔问道:“表叔,表婶怎么样了?是生了什么病才这么严重到去医院的啊?”
表叔答道:“她还好,嘿嘿!”
赵茗听着表叔的笑声,有些摸不着头脑:“表叔,你笑什么?”Χiυmъ.cοΜ
表叔咳了咳,叹道:“你表婶她怀孕了。”
赵茗闻言恍然大悟地恭喜道:“那我岂不是要多一个表弟或者表妹了?太好了!表叔,这你可得好好照顾表婶啊!要不过两天我搬回来吧?”
表叔答道:“不用了,女人生个孩子哪就这么娇气了?你好好在柳家娃娃的家里住着,你表婶有我一个人照顾就够了!”
赵茗转过了头来,正要跟聂朱聊聊这个要多了一个表弟表妹的事,却看见聂朱一脸铁青地盯着他,他刚到嘴边的话一下就吓没了,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而聂朱依旧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身后,三轮车慢慢驶过了她之前看到的那一座充满邪气的破庙,破庙里传出了一股难闻的臭味,熏得赵茗忍不住捏紧了鼻孔抱怨道:“这什么东西啊这么臭!”
坐在前面的表叔答道:“这段路就是这样,走的人少,那些牛啊马啊狗啊都在这条路上拉屎撒尿,越臭,来的人就越少了。”
聂朱没有心情听表叔解释的臭的原因,而是直直的盯着赵茗身后那座破庙。
她看见在那座破庙旁边的石墙上,站了一个穿着石青褂子与鲜红马面裙的女人,她头上戴着那顶金灿灿的头冠,流苏垂了下来掩盖住了女人的面貌,她却能明显地感觉到那女人也在紧紧地盯着他们,向他们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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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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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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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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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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