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朱冷冷地回道:“我知道。”
她看着凌乱的地上被她刮出来的一道道痕迹,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如果太久不露面,不吃也不喝的话,很容易招人怀疑?
只是自从几天前与这里养邪灵的妖精交过手后,她已经元气大伤,连维持人身都已是勉强,那妖精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那些积攒了许久的浊气全部塞进了她的元神里,她好不容易才将那些浊气排出体外,未料那些浊气竟把她两百年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怨气又勾了起来。m.χIùmЬ.CǒM
那些怨气带着她与赵令的过往一幕幕重现在她眼前,她抓着自己的皮肉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这副皮囊也是快被她摧残得差不多了。
每当她以为她终于将这股怨气压下去了时,这股怨气总能重新滋长出来撕扯着她的元神,昼夜不停地折磨着她。
她打开来请柬看了看,新人的照片印在了扉页,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照片下用花体字写着邀请的客套话,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请柬合了起来。
后天,还有一天,还有一天的时间供她收拾个人样出来。
她往窗外看了看,这个寨子里的那股邪气已经朝着她这边的方向蔓延了过来,要么跟那个妖精拼个你死我活,要么就逃之夭夭,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给她选择了。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柳大志一大早便上楼来敲了二人的门告知了他们,没等他们回应就急匆匆地走了。
赵茗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后便敲了敲聂朱的房门:“你好了吗?”
聂朱开了门来,赵茗见她一改以往懒散的面貌,将身上的灰色的麻布袍子换成了粉色的锦缎袍子,没有血色的嘴唇如今也涂上了鲜艳的口脂,她将她的长发绾成了一个优雅的堕马髻,弯弯如新月的眉毛与她的如秋水般的桃花眼相互映衬,一扫以往的疲态,整个人看起来落落大方,精致又精神。
只是…赵茗看着眼前如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人儿有些说不出话来。
聂朱迈开了步子,他这才发现她的脚依然是光着的没有穿鞋,在颜色厚重的袍子下显得空落落的。
他站在她面前堵了她的路,她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他道:“怎么了?”
赵茗挠了挠额头,纠结了一番后还是道:“你这样不行啊…”
肉眼可见的,她的眉毛皱了起来:“怎么不行?不是参加一个宴席而已么?看得过去不就行了么?”
赵茗将手撑在了栏杆上,另一只手叉着腰仰着头看着她道:“聂朱小姐,我们这个时代呢已经不是你以前那个时代了,也许你以前那个时代这么穿是十分得体了,但你要是以这种装束去人家的婚礼的话,你这整个的画风跟婚礼格格不入,你这不是就抢了新娘子的风头了么?”
聂朱收回了迈出去的那一只脚,依旧皱着眉头看着他:“画风,是什么东西?那你说说我应该穿什么?”
赵茗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离婚礼开席还有三个多小时,他又趴着窗口向寨子门口看了看,柳大志的姐姐办婚宴邀请了全寨子的人,专门包了几辆车在寨子门口等着,接送寨子里的村民们去镇上的酒楼。
他转身去自己的房间,聂朱便提着裙子慢慢地走下了阶梯来看着赵茗忙活的身影。
他寻出了一件蓝色的棉服来塞到了她怀里道:“你先把这个穿上!”
聂朱皱着眉翻了翻棉服:“穿这个做什么?”
赵茗又走到她跟前来伸手去拔她头上的簪子,她立马后退了几步躲了躲:“你要做什么?”
赵茗收回了手来:“你自己拔也行,不要作这副装束了,太引人注目了,我带你去镇上挑一套新衣服,你不能穿这一套去。”
聂朱直直地看着他,半晌后才将手里的棉服披在了身上,将头上的发簪发钗全都取了下来,她瀑布般的长发一下散落了下来。
赵茗将手机塞进了兜里,将房门锁好后拉过聂朱来,拉着她飞快地下了楼,一边小跑着一边对她道:“我知道前些天是我对你太过分了,但我们终究是坐在一条船上的,我虽然没有你法力强大,但只要我能做得到,我也会尽量帮你隐蔽你的身份。
同样的,我不了解你的过去,就算你真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吧,但我也希望你做什么事之前也能替我考虑考虑,保一保我的小命。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你以前呆的那个时代了,现在在你身边的人,就只有我,只有我能帮你。”
说完后,他停下了脚步来转过头来看着她,接送村民们去镇上的面包车就在几步外的距离,他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
聂朱愣了愣,低下头来道:“好。”
赵茗拉着她上了面包车,车内很快就坐满了人。他们大都提着自家准备的礼品,光是红鸡蛋就占了不少地方,还有许多用薄膜塑料袋装的腊肉跟腊肠。
车门一关上,车里空气少了,腌制品的味道与车里暖气的味道夹杂在一起,叫她被闷得直发晕,其他坐在车上的人倒是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赵茗见她靠着车窗昏昏欲睡的模样,便伸过手去按下了她那边的车窗,她被闷得红彤彤的脸颊一下被照得透亮,赵茗看着她的侧脸问道:“你要是热的话,可以把衣服的拉链拉开。”
聂朱抱紧了衣服看向窗外道:“不用了。”
不得不说,坐车就是比走路要快上许多,之前表叔带着他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面包车只跑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而且是直接将他们送到了合香楼的门口。
赵茗跟聂朱二人下车后,看着面前挤满了人的酒楼门口,又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拉起聂朱的手转过身去,大步朝着附近的衣服店走去,他一边走一边道:“还有两个小时,来得及!”
他走得实在快,聂朱也只能迈开步子才能跟上他的脚步,她袍子下那一双赤足也漏了出来,惹得一边坐在街边吃糖葫芦的小孩转过身去向她的妈妈笑道:“那个姐姐不穿鞋呢!”
这话进了聂朱的耳朵里,教她脸颊边的红霞更红了,只恨没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赵茗将她拉进了女装店里便放开了手,店员迎面走了上来看了看两人问道:“我们店里有现下最流行的款式,妹妹需要哪一种呢?”
赵茗看了看聂朱棉服下单薄的袍子以及光着的腿脚,挠了挠头皮后有些尴尬地对着女店员开口道:“你看看她适合穿什么?”
女店员看了看聂朱,转过身去拿出衣叉来拍了拍挂在墙上的几套浅色的毛衣裙,看向二人道:“我看妹妹挺适合这几套的,要不要试一试?”
聂朱从女店员手中接过那几套毛衣裙来,看着这比她身上的衫子要小许多的毛衣裙皱了皱眉头。
“试试吧!”
赵茗将她推进了试衣间里,没过多久聂朱又拿着那几件毛衣裙走了出来,赵茗看着她那一脸嫌弃的表情,从她手里拿过衣服来低头看了看标签上的价格,向她问道:“怎么了?”
聂朱拉紧了身上的棉服道:“我穿不来这个。”
赵茗看到那逼近五位数的价格后猛地将标签翻了过去,深吸了一口气后朝着女店员露出了一个笑来:“对不起,她不喜欢就算了。”
女店员接过衣服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手里的衣服似乎还染上了些若有若无的香味。
赵茗将聂朱拉出了女装店,站在街边犯了难,还剩一个多小时了,衣服还没选好。
他余光瞥见了聂双那双脚背上沾上了泥土的脚,叹道:“还是先给你置办一双鞋吧。他又拉着聂朱进了鞋店,让聂朱自己挑喜欢的鞋,他去外边的atm机上取钱。
当他取钱回来时,聂双斜坐在半米高的凳子上,露出她穿着布鞋的一双脚来。
赵茗欣慰地点了点头,还好不用教她怎么认字,不然他真的要被搞疯了。买了鞋后还剩下一个小时,他拉着聂朱在这条女装店多的街上转了一圈,他也不懂女生怎么搭配,实在没办法了才从手机里的购物软件里搜了女装来让聂朱一个个挑了,到这时他才明白她原来是不喜欢那些贴身的,勾勒身体曲线的衣服。
他叫她从手机上那些图片里选了几个她能接受的,然后再钻进女装店里让店员看了,找个款式相似的。
一番折腾下来,最终是在离开席还剩十几分钟的时候将聂朱的这一身行头换了个彻底。
当她穿着一身平裁的倒大袖粉旗袍走出来时,倒是把赵茗着实惊艳了一把。
她如瀑的黑色长发整齐地落在身后,旗袍的袖边以及裙边还镶了一圈柔软的兔毛,看起来格外地娇俏。
他看着她点了点头,又感觉好像少了一些什么。他拉着聂朱往酒楼的方向走着,路过一家饰品店,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到了店里琳琅满目的饰品,这才想起来他知道少了些什么了于是他又拉着聂朱火速跑到饰品店里买了一只与旗袍颜色相近的布发箍,立马买了套到了聂朱的头上,拉着她就往酒楼飞奔而去。
还好他们在婚礼开场前坐到了席位上,看着酒楼这上下两层楼包了十几桌,每一桌都坐满了人。
红毯也布置得很宽,台子上挂着个大大的红“囍”字,背景板由一根又一根长长的红布赘连起来,一路延伸去天花板上,装饰着整个大厅。
柳大志在门口收完了礼品清点了人数后也走了进来,帮着服务员把啤酒摆在了桌子上。
他们这桌桌上的凉菜已经上满了,连塑料盘子里的软糖跟瓜子也都被瓜分得差不多了,服务员才端上热菜来。
浇了酱汁的松鼠桂鱼直接从视觉上刺激着人的味蕾,与青椒与洋葱混炒在一起的糖醋里脊局促地缩在青花瓷盘中央,香味却毫不客气地直接钻进了人的鼻孔里,那油亮油亮的,比翡翠还要绿上几分的绿叶炒菜是一贯的肉菜里面唯一的亮色,在一桌丰盛的菜肴中,肥瘦相宜的粉蒸肉在小小的一格蒸笼里倒显得过于敦实了。
婚礼主持人调过音响后便开始念起了祝词,原本喧闹的场下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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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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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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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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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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