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老师脑子转得很快,时和去明德医院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为了陈之恺,二是自己去看病,不论是哪一种,聒老师都没有不准假的道理,于是他只想了几秒钟,便痛快地批了假——自从知道方宇生病,他对身体健康的重视程度远超过了前几十年。
时和在明德医院的地下车库等陈之恺,陈之恺原本说要来接她,为了防止时辰借题发挥被她拒绝,陈之恺则是考虑到直接从大门进出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所以与时和在地下车库汇合,直接乘电梯去到程子墨的办公室。
陈之恺下车以后,时和前前后后看了看:“你一个人来的?”
陈之恺锁了车门,一边往电梯门前走一边说:“今天是来做侦查的,怎么能让当事人跟过来。”
时和叹气,她虽然急于探听程子墨的情况,但是主次还是分得清楚的:“今天主要是来复查,次要是做侦查。”
陈之恺抬手按了电梯,顺势转过头看着时和,满脸的惊喜:“你关心我?”
“……”时和没理会他,直径上了电梯,陈之恺心满意足地跟在她身后进了电梯,直接去往程子墨的办公室。
因为昨天就已经预约过了,为了避免隔天早上“陈之恺携神秘女子现身医院,疑似隐婚生子”等消息出现在热搜上,医院这边非常配合地安排了程子墨上午只接陈之恺一个人诊。所以时和与陈之恺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连一个多余的护士都没有……
陈之恺跟时和一进办公室,程子墨立即抬头,嘴里一边说着:“请坐。”眼睛一边越过他们两个人往外看,陈之恺与时和对视一眼,很显然,对于他们两个这种以二人组合出现的方式,程子墨有些失望。
不过失望归于失望,程子墨还是很专业地给陈之恺做了复查,在病历上鬼画符一般地画了一大篇:“伤口恢复得不错,之前的药应该都吃完了,给你换个方子,再过些日子应该就没事了。还是要少熬夜,重油重盐不要吃,辣的也不要吃,发物不要吃,酒不要喝……”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程子墨还没有嘱咐完,陈之恺就不耐烦地打断,“这么啰嗦,我就天天吃青菜萝卜行不行!”
程子墨却一本正经地说:“不可以,萝卜是下气的食物,你的工作对体力消耗太大,受伤又伤了元气,可以适当地拿参片泡水补充元气,但是也不能多喝,要不然也有可能引起脾胃滞涨……”
程子墨讲解地起劲儿,陈之恺如同看戏一般地看着他,他说着说着忽觉有些尴尬,自己默默地住了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叹气说:“算了,反正你也记不住,我会把注意事项告诉雾凇的。”
陈之恺哼哼了一声:“承认吧,你就是对雾凇心怀不轨!”
程子墨愣了一下,忽而笑了:“陈小爷,您回国也挺长时间的了,怎么母语还是那么生疏?‘心怀不轨’不是这么用的……”
时和听着程子墨对着陈之恺说话的这种松松垮垮语气,像极了之前章博生那一波人,似乎他和陈之恺非常熟悉,犹疑地问:“你们……很熟吗?”
“不熟!”陈之恺语气嫌弃。
“很熟!”程子墨文质彬彬。
两个人异口同声,时和似乎看出点门道来。
“程医生这么年轻就能在明德医院当上主治医生,真是年轻有为,青年才俊啊!”时和指了指陈之恺,试探着说,“他就是关心雾凇,说话冲了点,用词不当,程医生不要介意。”
程子墨丝毫不见愠怒之色,面色非常平静淡定,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没事,我都习惯了,陈小爷要是会好好说话,就不是陈小爷了。”
陈之恺撇着嘴,显然是不想和程子墨说话,时和便趁势继续问:“你们很早就认识啊?”
程子墨点头:“法国留学的时候认识的,邻居。”
时和突然觉得自己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如果陈之恺和程子墨在法国的时候就认识,那陈之恺这么反对程子墨和雾凇在一起,一定是对他有不浅的了解,可陈之恺竟然还拉着她一起打探消息?
想到这里,时和狠狠地瞪了陈之恺一眼,陈之恺顿时坐直了身子,着急解释:“就是普通邻居关系,我跟他真不熟!他天天教室、实验室、房子三点一线,我每天飙车蹦迪喝酒,开party邀请他他都不来,话都没说过几次!”
时和摇头道:“别解释了,不熟你怎么知道他的生活三点一线?”
陈之恺:“……”
陈之恺在外一向是张牙舞爪的,难得见到这么怂的一面,程子墨在一旁看着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陈之恺猛地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我告诉你,你要是想追雾凇,没门!我这一关你都过不了!”
程子墨也敛了笑容,正色道:“这是我和雾凇的事,你不过是他的老板,而且若是她不想跟着你工作了,是可以辞职的,你凭什么干涉她的私人感情?”
陈之恺道:“就凭她把我当哥哥,她只有我这一个亲人了。”
陈之恺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救了雾凇而在她面前趾高气昂,雾凇的身世他大致了解,无父无母,孤身一人来到a城,无依无靠,她这个人心软、善良,性格上甚至有些怯弱。跟在陈之恺身边时间长了,陈之恺就越是拿她当妹妹看待,总是想着,这样过前半生受了苦楚的女孩子,以后一定要拥有一个美满的未来才是。
可是程子墨不适合,或者说,他的家庭不适合。
虽说大清早就亡了,那些旧时的门当户对的思想也早就被国人摒弃,但是新时代却存在着新的门当户对的思想,不是家世门户,而是精神上的门当户对。相爱可以是两个人的事,但结婚就会是两个家庭的事,人品、三观、甚至于家庭成员都是很重要的因素。
在法国的时候,陈之恺曾见过程子墨的母亲,那不是一个和善的人,短暂地接触都能让陈之恺感受到她对门户高低深深的偏见,雾凇那样贫穷的出身,是不可能得到她的认可的。即使程子墨有心护着她,时间久了,谁又知道他会不会夹在母亲和爱人中间左右为难而疲惫不堪……m.χIùmЬ.CǒM
雾凇是没有家人,她孤身一人,若是以后受了委屈,以她的性格多半是忍耐,可这样一个本就孤苦了半生的人,怎能只落得一个忍耐的下场呢?
陈之恺和程子墨两个人对视着,周围一片寂静,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时和生怕两个人起了肢体上的冲突,干脆地将陈之恺拉到身后,把手机往程子墨面前一放:“你先解释一下,照片上的女人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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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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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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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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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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