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余风讥讽反问。
柳寒摇了摇头,神色间尽是茫然不解,陆宸玉看得出这次她说的是实话,可暗探们的调查不会有错,成亲当日柳寒定是撞柱而亡的,眼下却有了出入,所以差错的关键是在哪里?
柳寒事到如今在自己的死因上没有说谎的必要,暗探们查出的真相也不会有错,也就是说柳寒在当时确实是自尽了,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宸玉问道。
柳寒也想知道自己是如何丧命的,她蹙着细眉,回忆道:“当日我被花轿抬着一路进了余家,被人引去了新房,坐下没多久就听见有人敲门,当时我盖着盖头,只听到周围的丫鬟叫了声少庄主,我知道是阿风来了。”说完她看了余风一眼,然后立刻收回视线接着道:“他把屋里的丫鬟都赶了出去,然后质问我为何答应余庄主。”
“为何呢?”江挽轻声问道。
柳寒似乎是耻于说出原因,半晌没有开口,反而是一旁的余风淡淡道:“她说当初同意嫁给我时并不甘愿,只是想摆脱孤苦无依的命运,其实在她的心中,更为喜爱的是如我父亲那般成熟的男人。”
柳寒垂着头,江挽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耳中听到的是余风话中对她满满的讽刺,“恐怕她喜爱的不是余行元,而是余家庄的庄主。”
柳寒只是肩膀颤抖了一下,却并没有否认,仿佛在经过了很多思考后,她轻声说了句,“我想过得更好,我没有错。”她抬头直直看向余风,“我错便错在不该在答应你的同时嫁给余庄主。”态度颇有些理直气壮的意思
江挽觉得她的话虽然听起来没有问题,但却让人心里感觉很别扭,“既如此你又为何要自尽呢?”江挽想不通。
“我说过,我不是自尽而亡的。”柳寒再次强调。
余风听后仍旧是满脸的不相信,他目色寒凉地看着柳寒,“当初你是如何死的我不感兴趣,我不过是想让你当下受尽折磨再死一次罢了。”
其实柳寒并不能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就算当初的养尸阵能成功把她变为阳尸,她的身体也是没有知觉的,支配她行动的不过是体内因养尸阵而源源不断生出的尸气而已。
这件事情江挽不会告诉余风,柳寒自然更不会说自己感觉不到痛楚,从始至终柳寒怕的不是亲眼看着身体腐败,而是不能活着,当初不明不白的死了,如今无论身体是什么状况她都只想活着。
两人之间的恩怨江挽不再理会,她拿出冼婆婆生前给她的龟壳和六枚古币,蹲下身将面前的一小块空地清干净,然后把古币装入龟壳中,轻轻摇动,复又倒出仔细查看,半晌后她收起东西,站起来问余风道:“你想知道真相吗?”
余风皱眉,“什么真相?”
“关于那晚柳寒为何而死的真相。”江挽说完看了眼柳寒,收回视线接着对余风道:“我相信她没有说谎,当时并不是她想撞柱自尽的。”
“不是她会是谁?”余风反问道:“难道你认为是我动手杀了她的?”
江挽之前的确如此怀疑过,可暗探们查到的却是在余风离开后柳寒才自尽的。
余风见江挽没说话,只以为自己被认定成为了杀害柳寒的凶手,他哼笑道:“我若想让她死,她定没有机会活着嫁入余家。”
“少庄主在惧怕什么。”始终沉默着的陆宸玉出声问道。
“我有何要惧怕的。”余风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的柳寒,“罢了,既然你们想查就随你们,反正她也逃不脱必死的命运。”
余风松了口江挽便问柳寒,“你呢?”
柳寒收起之前那副柔弱的模样,她从地上站起身,没有走到余风身边,反而到江挽面前福了下身,轻声道:“便是死我也想死个明白,拜托姑娘了。”她意识到眼前的姑娘并不是普通人,而在她身后的男人虽然很少开口,但目光却始终围在这姑娘身上。
陆宸玉眉间几不可见的皱了下,他对于柳寒十分不喜,对方心机深沉,在看清自身的处境之后,短时间内便选出了最容易攻下的人。
他上前牵住江挽,防备柳寒的同时也在防备着余风,手掌忽然被包裹住的江挽诧异地看了陆宸玉一眼,没有挣开。
余风不耐提醒道:“她的时间可不多了,江姑娘的动作最好快些。”
江挽点了下头,脚下没有迟疑地往竹林外走去,陆宸玉走在旁边,柳寒紧紧跟在身后,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余风,就听余风冷笑道:“不必防备我,我不会亲自动手杀你,免得脏了我的手。”
即便他的话十分难听,柳寒却真正放下心来再也没有回头去看过余风,所以她也没注意到余风满目的讥讽,仿佛再说,看吧,她就是这样的女人,一旦确定了对方不重要后便不会多看一眼,无论曾经承诺过什么。
一行人出了竹林后继续在江挽的带路下走着,或许是深夜的缘故,山庄内没有仆从的身影。
江挽领着众人走到一座独立的院子前,余风忽然开口问道:“为何要来这里?”
江挽对余家不熟悉,于是她疑惑地看向余风,问道:“这里是?”
余风脸色阴沉,半晌后才道:“这里是我母亲生前的院子。”他视线转向柳寒,“也是后来她嫁进余家后将要住进去的院子。”
江挽有些没听明白,问道:“不是说令堂的院子有人守着吗,怎么又会成了柳寒的新房?”
余风嘴角扯出一丝冷冷的笑意,“余行元同我母亲身边的丫鬟勾上后就将人纳成了小妾,没有了守院子的人,自然也没了留院子的必要。”
“后来她嫁了进来,余家山庄的庄主夫人自然要住最好的院子,所以这里就被布置成了新房。”余风笑着看向柳寒,轻声问道:“我说的对吗?”
柳寒不答,面上也没多少表情,这一路过来都是这样,无论余风的言辞有多羞辱人,柳寒始终不发一语。
江挽松开被陆宸玉握着的手,她取出罗盘,边看着边走进院子,整座院子确实很精美,尤其在月色的笼罩下,琉璃瓦做的屋顶氤氲在冷白的微光中。
自从余风的母亲离世后院子便空了许多年,直到柳寒嫁进来,可让余家人没想到的是柳寒竟在当晚丧命,那之后即便这座院子再是如何美轮美奂,在余家所有人眼中都是不祥的。
余风对于进入这里有些抵触,可他隐忍着没有说什么。
江挽默念出口诀,眼下紧盯着罗盘,根据罗盘所示她慢慢走到一间厢房前站定,“这里有阴气。”她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凝重道:“不止是阴气,还有戾气。”
江挽从腰间拿下魂铃,将魂铃缠绕在左手上,铃身置于掌心下紧紧贴着,静等了几息魂铃没有反应,她缓缓默念口诀,魂铃轻轻晃动了一下,接着口诀越念越快,当明月被云遮住,整座院子不见月光时,江挽忽然停了下来。
就在她停下口诀的下一瞬间,魂铃却响了起来,那铃音不似以往那般,竟十分刺耳。
余风忍受不住地捂住耳朵,试图侧脸避开铃音,可他余光扫过房门前却好像恍惚看到了一个黑影,眨眼再次看过去,根本没有什么黑影。
江挽收好魂铃,她神色平静地看着房门,声音没有多少波澜道:“我知道你在里面。”
等了几息,四周仍然平静。
“五年前余庄主娶妻,你上了新娘的身,控制新娘撞柱自尽,你究竟是谁?”
江挽在竹林中确定了柳寒没有自尽和余风并不是凶手后便想着会不会是当初柳寒被邪祟迷了眼,所以做出了自尽的行为,于是她用了龟壳卜算,或许是她的本事不如冼婆婆,卜算的结果并没有给出江挽明确的答案,只告诉她此处有异,所以她领着众人来了这处院子。
当进入院子的一瞬间江挽便察觉到这里不对劲了,院子里的气息不似余家别处,便是同江挽之前在余家临时住过的院子相比也有很大的不同,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踏入院子那一刻开始,便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她,罗盘将她带到一间厢房前,魂铃的反应更是前所未有的激烈。
魂铃响起时,阴魂作祟日。
能引得魂铃如此剧烈,此处阴魂生出的怨气必然极大,怨气大的阴魂十分容易引出,他们受戾气影响,最受不得外界刺激,所以江挽试图以问询的方式引出阴魂,可眼下却并没有作用。
江挽想了想,在四人周围利用黄符布下符界,符界便是黄符结成的结界,能暂时阻隔阴魂近身,然后她将柳寒拉到身前,扬声道:“你可还记得她?”
周围无异样,江挽也不着急,继续道:“你仔细看看,五年前上身所害之人是不是她。”
就在她话音落地后,紧闭的厢房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来,房门口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江挽不自觉地眉心紧皱,以为自己的推测有误时,就见一道黑影出现在柳寒身前两步远的地方。
Χiυmъ.cο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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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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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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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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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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