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中了幻术的两人对江挽的闯入毫无反应。
幻术就是如此,掩人口鼻,遮人耳目,中了幻术而不得破解之人往往在最后都是饿死的。
江挽将朱砂粉抹到两人眉心,接着闭眼默念几息,然后手持古币悬于两人面前,轻声道:“破!”
原本正闭目养神的陆宸玉先是觉得额间忽现一抹清凉,接着耳目闭塞的感觉消失,睁开眼后就看见身前正蹲着个姑娘,那姑娘见他醒来急忙后退,竟不小心被绊倒坐在了地上。
江挽原是打算帮人破了幻术就赶紧悄悄离开的,没想到人竟清醒的那么快,一惊之下,左脚绊右脚,结结实实地坐到了地上。
见对面两人将要动作,江挽害怕之际脱口而出,“别轻举妄动,我给你们下了毒,就在眉心。”
其中一人闻言便要抽出手中佩剑,另一人呵道:“陆庭。”
江挽害怕得不行,虽然她骗对方自己下了毒,可毕竟是两名成年男子,若他们是心怀歹意之人,威胁她交出解药后再杀了她,那可真的是倒霉死了,当下不得不壮着胆子强调道:“是我救了你们,你们中了幻术,若不是我出手,你们定会被困死在这里。”
陆宸玉慢慢站起身,看着眼含戒备的姑娘,放缓语气,“姑娘莫怕。”
江挽瞥了眼旁边始终寒着张脸的另一个男人。
陆宸玉便道:“这是侍卫陆庭,方才多有得罪。”
陆庭朝江挽告了声得罪,虽然语气客气了许多,但脸色仍旧冷得很,“还请姑娘将解药交出。”
江挽有些心虚,“那不是毒药,是破幻术用的朱砂粉。”朱砂粉确实是朱砂粉,可不是用来破幻术的,单纯就是为了骗对方才涂在对方眉心的。
陆庭抹了把眉心,将指尖上沾染的粉末凑到眼下分辨几息,见江挽没有说谎这才作罢。
“姑娘可否告知在下方才所说的幻术是怎么一回事。”
借着月光,江挽看清了眼前高于自己许多的男子面容,气质清隽,面润如玉,一双丹凤眼眼尾细长,看人仿有含情之意,是江挽十五年来见过的样貌最出色的男子。
这时冼婆婆总是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突兀地跳了出来‘相貌越好的男人越会骗人’。
“姑娘?”
陆宸玉的声音打断了江挽出神,她正了正神色将两人中幻术之事大致说了说,陆宸玉这才理解,若不是江挽,他和陆庭两人怕是真要搭上性命在这。
他心里真正生出感激,朝江挽一揖,“多谢姑娘。”
陆庭的神色在听完江挽所说后亦改变许多,恭敬道,“方才是我失礼了,还请姑娘原谅。”
两人的郑重其事闹得江挽有些不好意思,她忙摆了摆手,面红耳赤道:“这不算什么,不用这么客气。”
陆宸玉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珏送到江挽跟前,“救命之恩不能不谢,请姑娘收下它,日后若遇到困难可以拿着它到清永钱庄,会有人帮姑娘的。”
江挽本想推辞,后仔细想了想,小心地接到手里,承诺道:“我会妥善使用的。”
陆宸玉笑了下,“姑娘,我们要离开了,可需要送姑娘一程?”
江挽正在往布包里放玉珏,闻言头都没抬,“不必相送,我自己可以回家。”
说完再抬头一看,王家早没了那两人的踪影,嘀咕了一句“走得可真快”江挽便脚下轻快地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到家的时候冼婆婆正在屋内等候,江挽隐去陆宸玉和陆庭一事,将在王家所遇大致说出,然后道:“婆婆,那女鬼身上有我的追魂香,可要现在动身?”
冼婆婆没说话,而是沉默着看了江挽好久,问道:“阿挽可有事瞒着我?”
江挽垂眸避开冼婆婆视线,“阿挽不敢。”
“罢了,你长大了。”
江挽心里有一瞬间的内疚,却仍旧不发一语。
冼婆婆收回视线,站起身,边往卧房走边道:“辛苦了半夜,早些睡吧。”
江挽一急,“我们不去找王晴所在吗?”
冼婆婆指了指不知何时铺在桌上的古币,“不急,先将在王晴房内布阵的人找出来。”
江挽没明白冼婆婆的意思。
什么布阵之人?
“白日里龟壳卜出来的卦你只说对了其中一半,确实有人拿了那怨鬼的东西以至被索命,但这偷东西之人却不是王晴,那满地的红烛,若我没有猜错,是有人请了替身,将本该是自己的恶果推到了王晴身上。”
“那会是谁?”
“王晴消失的当晚,除了在外喝酒的王满,家中只有一人,她就是布阵之人。”
江挽一惊,“是卢氏?!”
冼婆婆没有给出肯定,只淡淡道:“明日王满来了便都清楚了。”
江挽捏了捏布包内的玉珏,看着被冼婆婆关上的房门,心情复杂地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榻上。
不管江挽和冼婆婆两人究竟度过了怎样烦乱的一夜,白昼仍然如时而至。
振江镇最大客栈的甲字间内,一锦衣男子临窗驻足站立。
陆宸玉看着窗外照比京城要小上很多的城镇。
难道真如无尘道长所说,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这小小的振江镇内,往常他不太相信命数之说,可是在离开侯府又遇到无尘道长后不说信了十分,多少也是信了三分的。
回想起侯府那帮子糟心的人,陆宸玉心情郁了半晌,随后出了房门往客栈一楼行去。
镇子虽然小,但客栈的环境还好,陆宸玉坐在客栈的大厅中,随意点了两个菜,耳力甚好的他便听到了邻桌两人的低声交谈。
其中一男子小声问道:“你知不知道王家的事?”
另一男子摇了下头,问道:“哪个王家?”
“啧,咱们常去买烧饼的那个林家你知道吧,他家隔壁住的就是王家。”
听着的男人点头道:“原来是他家,他家出了什么事?”
最先开口的男人看了眼周围,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王家的妹子,失踪了。”
眼见对方并未有什么反应,他紧接着道:“不是被人掳去的。”
听到这话,男人笑了下,随意接道:“不是人还能是鬼?”
最先开口的男人举起酒杯往对方那碰了一下,神秘兮兮道:“你说的没错,还真是鬼。”
待对方将酒饮尽,他又接着道:“王家那哥哥昨晚住在了林家,你也知道,林老板同我还算说得上话,晚上王家那哥哥把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跟林老板说了,今早林老板又说与我听。”wWW.ΧìǔΜЬ.CǒΜ
另一人果然被勾起了兴趣,“你快仔细跟我说说。”
陆宸玉听到这便收回注意力,思及昨夜在王家遇幻术之事,不由想起那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姑娘,那姑娘应该是会些破幻解阵等玄奇之术的,这玄奇之术遂却又让他想到一人,那便是无尘道长。
无尘道长和陆宸玉的相遇还要从陆宸玉离开京城说起。
当时正在四处寻人的陆宸玉途经一个小县城,恰好看到无尘道长被一户人家指着鼻尖骂,从对方的话中陆宸玉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原是那户人家请无尘道长上门驱邪,谁知邪驱没驱走不知道,家里反倒丢了东西,具体丢了什么人家也不说,只说是无尘道长偷拿的,道长百口莫辩,翻遍全身自证清白,对方却仍旧不依不饶。
陆宸玉当时不知如何想的,随手拿出一张百两银票,那户人家见了银票,立即好声好气的将无尘道长放走了。
本就是随手做件好事,也是看道长可怜,陆宸玉扔下银票后没打算多留,谁料走出去没多远,无尘道长却从后面匆匆追了上来,只说要报恩,陆宸玉撵了他几次没用,索性不再理会,无尘道长便跟在陆宸玉身后逛了两个多月。
连月相处中,陆宸玉察觉无尘道长是真的有些本事的,至于说他偷盗的那户人家,极大的可能就是想要讹诈些钱财,所以当时在得了银票之后那么轻易的便放人离开了。
前些日,陆宸玉想着即便侯府的人再令他厌烦,出来了这些日子,人没寻到他也该捎个信回去,谁知无尘道长知道他寻人未果后,执意要帮他卜算一卦,卜算后非要他往东南方向走一趟,且保证所寻之人就在东南方向。
陆宸玉架不住无尘道长的信誓旦旦,没考虑多久,左右不怕再费些时日,遂听了话,来到了振江镇上。
陆宸玉抽出袖中字条,字条是自己刚到振江镇第一日时一个小乞丐交到手中的,上面只有王家住处,并无旁的话语,依着昨夜救他们的姑娘的反应,字条的事对方并不知情。
陆宸玉撇下桌上纹丝未动的饭菜,起身上楼回房,沉思片刻后敲了三下桌面,低声吩咐道:“陆庭,去查清楚王家的事。”顿了一下,接着道:“还有那位姑娘。”
话音方落,窗框被轻轻扣了一下,接着有人影在窗外一闪而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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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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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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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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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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