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难过,这两天一直在骂自己为什么要用这个方式整蛊,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啊……”邱白呢喃着,眼泪一滴滴滑落脸颊。
“她在说谎吗?”叶风悄悄问道。
“她的手一直放在锁骨上,说明很紧张,没有安全感,但不能证明是否说谎。”林安道。
突然,活动室的门被重重踹开,一对中年夫妇不顾教师们的阻拦闯了进来,嚷道:“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有什么话您好好说。”叶风无奈地瞥了他们一眼,起身挡在了林安面前。
中年男人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叶风的衣领,吼道:“你算什么东西?快放我闺女回家!马上就要高考了,如果这孩子因为你们被刺激到了,影响了成绩,我们要上访去,告死你!”
“行行行……”叶风一把攥着男人的手腕,轻轻一掰,他便疼得松开了手,“4月1日晚您闺女约了同学去中环商场,结果那晚这位同学失踪了,而且大概率已被害,您说我们找她聊聊有错吗?”
“她不是那种孩子,一定是误会!”邱母道。
“我们现在需要4月1日晚上9点半到第二天早上邱白在哪里的证明。”林安道。
“我家远,那天我是9点40分从学校把她接走的,大概10点20到家,之后她便吃饭休息了。你们要证据可以查我们小区的监控录像。”邱父皱着眉揉了揉泛青的手腕。
“如果这样的话,邱白应该真的没有去中环商场,时间完全错开了。”林安对叶风说。
“这个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巧合?”叶风凝视着抱着自己肩膀哭泣的少女。
从邱白所住小区调取完监控,证明她父亲所言如实后,叶风与林安默默回到了警局。
“今天已经4月4号了。”叶风不停按着打火机开关,看着橙色的火苗在夜色中跳动,“再找不到那三个孩子可交代不过去了。”
林安整理好证物资料,犹豫着开口:“叶队,明天我可以请个假吗?我想去陵园看看我妈。”
“踏实去吧!都清明了啊,日子过得真快……”叶风终于点上了烟,头枕在皮椅背上,眯起眼凝视着烟雾中她若隐若现的脸庞。
“谢谢。”林安淡淡微笑着,似乎内心已没有波澜。
那个女孩永远这样恬淡,面对生死的时候是这样,面对罪恶的时候是这样,面对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究竟还要多久,才可以真正走进她的心?
清明那天下起了雨,细如牛毛的雨丝如烟雾笼罩在阴霾小城上空。记忆里,似乎每个祭扫的日子都会下雨,好像老天总能感知到人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陵园建在北山上,面对着悠江。出租车停在了半山,林平与林安共撑一把黑伞沿着土路继续上行。山上仍遍布着枯叶衰草,偶有几株桃树花开正盛,平添了几分艳丽。
“编号276,谢谢。”林平接过了守陵人的钥匙。
穿过一排古松,便见几排柜子矗立在园内。每个柜子里都分为无数小格子,每个格里都摆着照片、骨灰盒还有塑料制作的贡品,这就是尚未入土逝者暂居的家。他们之中许多是尚未结婚的年轻人,由于一些地方习俗无法安葬在祖坟。
林安打开柜门,平静地擦拭着母亲的照片,已经不会再像学生时代那样嚎啕大哭。那时候,她曾哭到眼睛神经性失明,整个人跌入无边的黑暗深渊中。
离开的时候,林安习惯性用余光扫了一眼路过的格子,每张照片上都有一张鲜活的笑脸,让人不敢相信斯人已逝。
“等等,刚那个孩子是……”林安猛地站住了,退回到后面的格子仔细找寻。
“咳咳,安安,哥哥告诉过你别乱看,你忘了过去你多看了几眼结果发烧了好多天……”林平在路口催促着。
“张阳……”林安停在了一个少年的照片面前。那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胖乎乎的圆脸,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憨厚可爱。
记忆在脑海里泛滥,她如同被一道电流贯穿,突然向山下飞奔而去。
“喂,你这丫头疯了吗?”林平在她后面拼命追赶。
警局里,叶风刚沏上一杯咖啡,叼起一根烟在窗台边坐定,就见林安喘着气闯了进来。
“这么早就回来了?”叶风瞄了一眼时钟,刚刚指向8点半。
“叶队,麻烦给我档案室钥匙,我要查案宗记录,4年前的!”林安道。
两人一起来到了二楼档案室,林安立刻登上梯子搬下了一摞摞落满灰尘的案卷。
“咳咳,突然找这个干嘛?”叶风被尘土呛得咳个不停。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2015年的事情,那时候我是队里的实习生,李队带我办了一个挺让人难过的案子。也是春天这会儿,良庄水库有个孩子落水,被发现时候已经溺亡。当时报案的是三个小孩,就在附近读初中。”林安坐在地上翻着厚厚的卷宗,“找到了!遇难的孩子叫张阳,17岁,当时在苍南镇中学读初二。遇难那天也是4月1日!”
“17岁才读初二啊?”
“嗯,这孩子是早产儿,有轻度脑瘫,留级了三年。”林安道。
“这样的孩子溺水在村里很常见吧。”
“嗯,一开始我们也这么以为,但是当把孩子的遗体打捞上来法医却发现他身上遍布伤痕。你看……”林安找出当年拍摄的照片,只见孩子那被泡得肿胀变形的身躯上依旧可以看到各种形状的伤口和淤青,“这些圆形的坑都是被烟头烫过的痕迹,还有胳膊腿上的紫痕就是被捆绑过的痕迹。更令人难受的是,这孩子胃里有头发和树皮……”
“这是被人虐待吗?”叶风皱紧了眉。
“我们也考虑过……但没有证据表明是谁虐待了张阳,更不知道他的溺水是否和那人有关。那三个报案的孩子称见到张阳的时候他已经落水了,他们不会游泳无法施救。周围没有摄像头,无法还原当时的场景。”
“张阳的父母有没有嫌疑?可别小瞧了人性,毕竟有个这样需要养育一辈子的孩子在农村里也是很操心的事吧。”叶风道。
“我们去走访过他家,他父母那时候一整天都在纸箱厂工作,有不在场证明。所以当时这个案子就不了了之了。”林安道。
“那这个老悬案和现在咱们的工作有什么联系吗?”叶风问。
“当年为了保护那三个报案的未成年孩子隐私,记录案宗时候用了化名,但今早我在陵园看到了张阳的骨灰盒,才恍然想起来那三个人的名字和大概面容,就是:陈雷、于涛、郭琳琳。”林安道。
“我靠,你这记忆力也太强悍了吧!看来那三个失踪孩子背后的仇恨起因很可能就是这个悬案。”叶风惊呆了,直到烟烧烫了手才发现。
“过奖啦,只不过,我一直觉得张阳那个案子有疑点,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忘记。”林安微微一笑。
“疑点?说说看。”
林安找出了当年的笔记本,指着一段文字道:“第一、三个报案孩子被分别问询过,其中郭琳琳称最后一次见到张阳时候他在大坝上玩耍,很可能就是从那里掉下去的。但是陈雷和于涛却说他一直在岸边玩。他们三人那天下午一直在一起,为何对张阳有不同描述,只能说明他们三个有人说谎,或者都在说谎。第二、张阳的父母本来急切要找村里管水库的人要赔偿,还在村委会拉过黑色横幅,烧过纸,但几天后突然就销声匿迹,还告诉我们不用再调查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第三、当时在附近居住的人提过,出事那天中午曾看到郭琳琳他们三人与张阳在一起,关系应该比较亲密。他们四个也确实是一个班的同学。鉴于以上三点,我不得不以最坏的恶意揣度那三个当时只有14岁的孩子,只不过当时没有证据,张家也拒绝再配合调查……”
“走吧!”叶风向坐在档案堆里的林安伸出了手,“我们马上去良庄村,也许凶手隐藏就在张阳家里。”
临近晌午,空气中里弥漫着烧柴火的烟味。下过雨,土路泥泞不堪,叶风与林安深一脚浅一脚走入了村子深处。可惜的是,张阳家早已人去楼口,紧锁的大铁门上锈迹斑驳,爬满了蔓藤植物。琇書蛧
“他们家去年搬市里去了,说是老张找到了好工作,在嵩昭医院上班,一个月赚六千多呢!”张家对面街上的邻居闻声走来,挥舞双臂比划着。
“您知道具体住址吗?”叶风道。
“就在医院家属院租房,哼,赚得再多也没有个自己的房子……”邻居鄙夷地吸了吸鼻子。
“请问良庄水库在前面吗?”林安划着手机上的地图。
“就在我家后院那头,你们是干嘛的?”邻居道。
“哦,我们是警察,来调查点事。”
闻之,邻居眼珠转了转,热情地带着两人穿过自己的房子,来到了后院外。仅隔着一条五米宽的路,便是个大水坑,里面的水已经干了大半,露出泥泞的河床。
“从您家后窗户可以看到水库吧。不知道,您是不是还记得四年前这个时候发生过一个命案……”林安道。
“是张家大儿子淹死那事吧。”邻居点了根烟,美美地抽着,“我猜你们就是问这个来的,在老于家,老陈家孙子失踪时候我就知道总有一天警察得来。”
“当时您有没有看到那四个孩子在一起?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和张阳溺水究竟有没有关联?”林安急切道。
邻居不紧不慢吐出一个烟圈,幽幽道:“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我和他们之间有协议。如果要我去出庭作证,我更是不会去的。不过,话已至此,您还不明白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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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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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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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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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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