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张脸被砸得稀巴烂,在木头被劈裂的缝隙中,韩禅看到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液体,一闪而过。
太阳还在不停挣扎,脑袋扭动着,韩禅看不清楚,心里着急,干脆发了狠,骑在太阳的胸前,两条腿压着他的胳膊,膝盖夹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抓着手电,一只手抠着一道木头缝隙,太阳终于动弹不得,韩禅贴了上去。
这感觉就像顺着门缝偷窥,手电光无法直直地照射进去,韩禅歪着脑袋,心里又是焦急又是烦躁,就在他不停变换角度的时候,太阳突然咧着嘴说话了。
他的声音很奇怪,一来是喉咙被韩禅压着,二来,他的下半张脸已经彻底变形,类似牙齿的东西到了脸颊外面,舌头也掉了出来,可即便如此,他还在笑着,说话好像漏风的大舌头一样,语气里却透着轻蔑和挑衅。
“你是谁?”
这问题让韩禅突然愣住了,我是谁?
“你有名字,所以你就觉得你是这个人,你是这个名字的主人,你有个身份,所以你的‘你’,可这些都是外在的东西,那如果我长着和你一样的脸,穿着一样的衣服,有着一样的朋友,我是谁?”m.χIùmЬ.CǒM
这个问题让韩禅心里有些胆寒。
面前这东西说的没错儿,不说别的,如果他现在走出去,甚至是走到深山中的兆家,所有人也一定会以为他是太阳。
那么,究竟谁是太阳,重要吗?
“不是!”韩禅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这家伙洗脑了,他顺着这玩意儿的思路走的,但不是,他冲着这东西咆哮一声,“不管外人怎么看,老子特么知道自己是谁!”
“为什么?因为你有性格,你有记忆,你觉得你养成了今天的‘韩禅’这个身份,所以这个身份就应当属于你?但是,你所谓的记忆和经历,重要吗?那是对你来说独一无二的东西,对别人来说重要吗?更何况,记忆我也有,你凭什么说我的记忆不如你的记忆珍贵?你凭什么觉得我来做韩禅,就不如你做得好?说不定我会成为一个更好的韩禅呢?”
韩禅这次警惕了很多,他没有完全顺着这东西的思路走,而是站在外面,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思考着这东西说的话。
是的,刨除情感的部分,就像这东西说的一样,他之所以成为韩禅,是因为他和外部的世界发生了联系,小到他小时候在幼儿园唱的一首歌,给老师送的一朵花,大到对社会做出那点儿微不足道的贡献,在韩禅看来,这是他“当之无愧”就是韩禅的原因,这些经历,他投注的感情,付出的行动,对他个人而言是独一无二的,但也并不比别人的经历珍贵许多。
但是!韩禅从这个思路本身跳脱出去旁观的时候,立刻发现,这东西说的话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却有一个相当大的bug。
“你为什么要成为我们?”
“为什么?哈,为了一个你不需要知道的原因,反正你不能理解,我也不需要和你浪费口舌,至于究竟谁的做法是对的,我们走着瞧好了!”
走着瞧你大爷!韩禅发狠,心说你特么不想跟我讲道理,老子还不想跟你讲了!他高举匕首就想结果了这东西,谁知后脑勺一阵剧痛!
这家伙竟然猛地抬腿敲中了韩禅的后脑勺!
这一下不算致命重击,但韩禅却松了力气,身下的太阳趁机一挺身子,木头脑袋狠狠敲中韩禅的头,趁着韩禅吃痛不已的时候,他猛地跳起来向着黑暗中仓皇逃跑。
韩禅没去追,而是抄起地上的一样东西,那是两人争斗中掉落在地上的那个好像肾脏的东西,韩禅将它揣进怀里,站起身来。
现在韩禅倒是不太担心这家伙跑出去迷惑别人,他的脸已经稀巴烂了,谁都能看出来是木头的,出去了也是自寻死路,倒是这个东西,韩禅有必要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
说来奇怪,将这东西抓在手里的时候,韩禅隐约感觉到它仿佛在跳动一般,就像真正的肾脏。
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上去。
不过在这之前,韩禅觉得他还有必要会会大殿里的那些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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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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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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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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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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