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在家里会怎么样……
柳小环被杀案基本已经上了句号,过不了多久,公安机关会将所有的卷宗移交检察院进行审核,然后检察院上诉,法院开庭审判,一切都会按正常的程序在进行着。
但是,我还是想见一见木西。
——
朝阳国际歌迷俱乐部里面,木西正在进行他的歌迷见面会。
母亲去世,姐姐陷入囹圄,他好像没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坐在主办方的舞台中央,微笑地冲着下面的人挥手。下面的每一张脸都激动而热情,时而能听到欣喜而疯狂的尖叫声。
我站在人群的最外面,等了四十分钟,歌迷见面会才在木西歌声中渐渐散去。
助理推着木西的轮椅上,通过内部电梯朝外走。我快步上前,挡在他们的前面,“秦先生,有些问题我想单独和你谈一谈。”
木西的目光从略长流海中透出来,看不真切。
“好的。”
地点是木西安排的,在朝阳国际的一个小客房里。助理出去后,木西说:“案子不是已经结束,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你对你姐姐杀了你母亲,怎么看?”
“我很难过,没想到家里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看上去面无表情,说话时,嘴唇好像张不开似的,“不过,柳小环也是活该不是吗?”他直呼母亲的名字,对那个逝去的人冷漠到极点。
“可是你姐姐的青春年华要被长时间地关到高墙之内,值得吗?”
这句话像是一下子触动了木西,他声音低沉下去,“我也不想那样。我不想姐姐有事。”他停了一下后,又提高音量,悲愤地说:“是柳小环害了我姐姐。”
接下来,他问我秦涵会判多少年。我说至少也要二十年。他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
“你没想到要给你姐姐请一个律师吗?”
他抬起头来,额头的头发湿湿地沾到了鬓角处,我总算看清他的面容了。木西既有青春男孩的英气,又带着一股中年大叔才有沧桑感,难怪有那么多年轻的女孩喜欢他。
“我已经在联系律师了。我会找最好的律师替她辩护的。”他说着,看向我。“那么你今天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些吗?”
“有些细节部分,我还想再核实一下,你必须诚实地告诉我,案发当天,你在哪里?”
“你问我?”木西眯了一下眼睛,不可思议地问,“你当时没看见吗?我到家的时候,你们已经在我家了,你说,我能在哪里?”
“不,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康复中心。”
“具体点,哪家康复中心?”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他的腿。
“二环边上的友爱康复中心。你们明明是知道的。”他硬梆梆地回答我。
“当时谁可以证明?”
“证明?”木西不耐烦地摇了下头,“你是在怀疑我杀死柳小环对吗?”
“回答我的问题,谁可以证明?”
“我助理可以证明,当时我一个人在树林里面散步,那里没有人。我接到姐姐电话后,就打电话给助理,然后助事就带我回家了。”
“也就是说,助理在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来到康复中心见到了你。那么,在助理来之前,有谁能证明你是在那里。”
“我刚才都说了,我一个人,一个人!”木西强调道。
“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证明你不在命案现场,对吧。”
木西想反驳,但说不上来,举械投降,“没错,你说的没错,但那又怎么样呢?我没有不在场证据,就能说明我有罪吗?”
“我只是例行公事,你不必这么激动。”
木西怒气未消,“案子已经结了,为什么你还要来骚扰我呢?”他说的是骚扰两个字。在我听起来相当的刺耳。
我严肃地提醒他,“注意你的用词!”
他“ok”了一声,“但我有投诉你的权利,案子已经结了,你再这样纠缠我,会对我造成非常大的负面影响,损害我作为一个艺人的形象,也会影响到我新唱片的发行。”
果然,在我刚离开朝阳国际的时候,刘队的电话就打过来,问我是不是去找木西了。
我承认了。
“你是怎么想的,跟我说说。”他似乎在喝茶,茶盏跌落在茶几上的声音十分的清脆。
我说:“木西那天没有不在场的证明。”
那边停了一下,才说道:“继续说下去。”
“我在想,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案发那天,木西一直在家里的地下室进行音乐创作,杀人的不是秦涵,而是木西。秦涵为了替木西顶了罪。”
刘队嘴角重重地咧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烫了下,“秦涵整个犯罪链条已经形成了。她在指认现场时,所说的任何细节都对得上,包括刀扎入死者胸部的角度、执刀的姿势、与死者距离等等,如果秦涵不是凶手,她怎么可能知道那么详细,除非……”
“除非她是亲眼目睹木西杀害柳小环的。”我补充上去。
“这……”刘队思索了起来,然后很果断地下着判断,“我差点被你带到沟里去了,我告诉你,你刚才说的这个情况,我觉得根本就不可能。”
“为什么?”
“理由很简单,你刚才猜测木西杀人,杀人后又离开了现场,去了康复中心,再回到现场。那我问你,风华美郡大门口的监控里,为什么没有木西从别墅里面出去的情形,这个,你要怎么解释呢?”
经刘队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那木西是个残疾人,他如果要杀柳小环的话,你觉得会那么容易吗?”
我更加说不出话来。
“许默,木西已经投诉你了,而且电话直接找到了公安局那里。公安局的人将话传到我这里,我替你打了个马虎眼就算过去了,他们也没有再追究什么。你呢,也就别再钻牛角尖了。行吗?”
“好吧。”我挂了电话。
或许真是我想多了。
或许在我潜意识里,我不想秦涵接受法律的制裁,才会主观地联想到,她有可能替自己的弟弟顶罪。
突然,我又想到案发当天晚上,我在路边的夜宵摊上,听到秦涵跟什么人说话。我到现在都非常清晰地记得她所说的两句断断续续地话,“不,你不能……”还有一句,“你必须听我的,放心不会出事…”
这两句话,如果是对木西所说的,倒是相当贴切。
木西杀了柳小环,而秦涵却告诉木西,一切她都可以搞定。首先包括嫁祸林福海,这条路如果走不通,那么她就会替木西扛下来。
想到这里,我的心又乱了起来。
我思索着,如何要证明木西才是真凶。第一点,如刘队所说的,监控的问题。也就是他杀了人之后,怎么出去的。第二点,就是他的腿。
一个残疾人能不能杀死一个身体健全的人?答应是不一定。但是,他如果坐在轮椅上,那么刀尖的方向、伤口的位置都会存在巨大的不同。所以,如果能证明木西有罪,那么先要证明,他是一个正常人,而非每天需要轮椅而行走的残疾人。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
先从第一条开始查起,他是怎么离开别墅的,当然是秘密的。
我去了风华美郡,深秋的风华美郡,不亚于外面那些景观花园,特别是银杏树,前段时间来看时,树枝还斑珀,现在连成一片,金灿灿的,从远处看,犹如进入圣境一般。我徘徊着,来到秦家别墅的附近。ωωω.χΙυΜЬ.Cǒm
音乐喷泉开放着,水珠四溅,旁边有人在小憩,假山旁,有两个孩子在追逐着,老人不停地在后面喊,慢点慢点。他们似乎已经忘却了这里不久前,发生过一起弑母案。
秦家别墅大门紧闭着,通过栅栏,可以看到里面通向客厅的门也紧闭着。楼上的窗户关着,窗帘拉着,看上去没有人在家。
我沿着别墅栅栏的外围,从茂密的一排红叶石楠向里面走。刚走一小段,不远处有个保安看见我,高声叫道:“喂,干什么的。”说话时,他还大步朝我走过来,四周的人,也扭过头来看我,好像我是正在图谋不轨。
保安走近,我将证件给他看了一下。他神情变得庄重起来,“那就请便吧。”
我交待他,“秘密勘查,别跟任何说。”
他身体站直,像遵守上级的命令一样,“是。”
我继续行动,又经过了一簇月季花丛,看到了秦家别墅后面的围墙,围墙下方是一段贴有瓷砖的墙,大约一米高,上面是又密又细的尖头栅栏,如果站在墙体上方,从栅栏处爬出去是不可能的。因为栅栏不光高,上方还有环状带刺的铁圈。
不过,顺着围墙走上一段,便可见一处断垣。准确地说,上面的铁栅栏完好,而下面的墙体下方塌了一块,像是被人凭空了抽走了几块砖头,形成一个不规则的洞。
如果是木西杀了柳小环,那么会从这里逃出来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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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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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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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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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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