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基直接派出去的禁卫军如同黑云过境,瞬时之间便席卷了整个小清河,将这个百姓们倒脏水的小河边堵了个水泄不通。
不少百姓见状还特意抛过来围观,一并被禁卫军赶到了外围去,“去去去!朝廷办事,闲杂人等一律退散!!”
那些士兵的动作迅捷无伦,铁锹将地上黄土阵阵掀起,很快的便露出了一个脏兮兮的衣角,挖坑之人一惊,大叫:“统领!在这儿!琮王殿下说得果真不错!”
就在此时,不远处也有人嚷嚷道:“统领!这边又发现一具尸体!”
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在这小清河岸挖出来的孩童尸身几乎有十几具,饶是勇往无畏的禁卫军也被这瘆人恐怖的景象给镇住了。
那些孩子之中有男有女,皆是身形单薄、不盈一握,面上表情很是狰狞痛苦,看样子死时也不得安宁,他们都被草席胡乱的裹住,一字排开,映入众人眼帘之中。
冬日凛冽的北风刮了过来,寒意彻骨,尸身身体上青白交错还伤痕遍布,禁卫军的脸也禁不住吓白了。
当时顾琮远在文武百官面前毫不留情的揭发张大人,众人多多少少还是不愿相信的,毕竟张越平日里笑容可掬,亲切过人,不似顾琮远那般冰冷寡情,二者相比,说二殿下嗜血变态或许还会有人信。
可真相就这样血淋淋的摆在了面前,任凭是谁想否认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快……”禁卫军统领颤巍巍的道,“快带回去!回去禀报陛下!张大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已经失心疯了!?”
与此同时,顾琮远被一波张大人派来的死士缠在了宫禁之外,他老早就发现了有人一路跟踪自己,于是面不改色的将信鸽放了出去——
“嘭嘭嘭!”
张府的大门被敲得震天响,放佛不是在敲门,而是攻城掠池之时用圆木疯狂的砸门,不将门给砸穿了誓不罢休一般。
中年管家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啊?!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面骂骂咧咧、吹嘘他家大人身份高贵,一面缓缓拉开了大门,然而门口的景象让人彻底呆住了。
黑压压的全都是琮王府的常备军,已经将张府上下围了个水泄不通,放佛随时都可以喝令出发,让战马和将士将这个府邸踏平。
管家一见这凶悍异常的景象,心知大难临头,顿时头晕眼花,麻爪了,两条腿禁不住开始哆嗦。
他勉强挂上阿谀奉承的笑容:“各……各位大人这是要、要干什么……”
琮王府常备军皆是身高八尺的魁梧男儿,个个儿气虚轩昂,如同冰冷无情铁打出来的雕塑,任凭那人怎么说好话都不给一个反应。
“琮王殿下来了吗?前些天我家大人还宴请了二殿下……今天这是……”管家不甘心似的继续套近乎。
他正抖如筛糠的滔滔不绝之时,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常备军忽然纷纷向两侧走了一步,硬生生给来人让出了一条路来,一个浅粉色长裙的女子款款而来,笑意盈盈。
“琮王没来,我倒是来了。”路遥满面的自信与张扬。
相比之下,目光所及之处的张府下人,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如临大敌。
“王妃。”管家笑比哭还难看似的叫了一声。
“哎。”路遥笑眯眯的应了,心中略微有些为张大人报复顾琮远的事情而怄火,道,“我先前还没明白,为何那日的孩子哭着求我,管家含糊其辞,非要说是张越买进来的下人……”
管家顿时面色惨白如纸。
路遥盯着人的眼睛,缓缓道:“这会儿才明白了过来,管家和张越沆瀣一气,做的都是什么恶心勾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管家跟了张越如此之久,做的违心之事不胜枚举,这次是真的被人抓住了把柄,终于想要痛改前非,他扑通一声就给路遥跪了下去。
“难怪大人上了早朝便有去无回……”他惨白的唇瓣一阵哆嗦,“路姑娘,王妃,这些事情都是张越那卑鄙小人和清风寨自己干的!可与小人无关!”
路遥见人如此嘴脸,眼前浮现出路初晨临死时的凄惨表情,又好似看见了被黄土掩埋一生的无辜孩子,咬牙道:“你少装蒜,你跟了此人这么多年,想必是捞到了不少的油水,有得必有失,你此刻装模作样的哭惨,我告诉你,晚了!”
“王妃……”管家忙拉住向府内走去的女子,老泪纵横的哭道,“王妃你饶了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家没了我可不行啊王妃!”
路遥的脚步一被人滞住,身后千军万马也不敢轻易挪动,全部整装待命。
她看向管家的眼神,竟是和顾琮远看张越的眼神如出一辙,冰冷得不掺杂半分感情,素白的手缓缓举了起来,而后狠狠放下!
“给我搜!”
顾基派人去将小清河查了个天翻地覆,而顾琮远则是拜托路遥前去张府搜证,几个时辰过去,很快将张越那点儿不知羞耻的腌臜之事翻出来,公之于天下了。
顾基听见手下回来禀报之时,气得胡子都跟着乱颤,面色铁青砸了一个价值千金的瓷器。
此事多多少少有些丢人现眼,顾基便只将负责清风寨一事的太子和顾琮远叫来,依旧在养心殿审问。
内侍给人斟了一杯茶,顿时香气四溢,“陛下息怒,且先用茶消消火。”
顾基如今可无心喝茶,这分明是和前几日一模一样的情景,可前几日是风风光光的犒赏立了大功的张越,今日相见,却是因为他的爱卿伤天害理……
“朕前些时日还称赞你聪明机灵,真是想不到,你的头脑竟是都用在了这上。”他恨铁不成钢的怒道。
张越跪着的动作更加虔诚了,他支支吾吾的想要辩解,平日里的巧舌如簧却是化作乌有,或许是亏心事做了太多,故而面对九五至尊之时,方才半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顾基见人面如菜色,更是怒不可遏,“张越,朕可真是看错你了!你……你喜欢什么不好,偏要……”
说到此处,他似是再也说不下去,噎了一会当即拿起那烫手的茶杯,猛地就砸了过去。
张越不躲不闪的挨了这么一记,小小的茶盏立时四分五裂,他额头上也缓缓流下了鲜血。Χiυmъ.cοΜ
“陛下,臣错了……”张越泪流满面的道。
殿上跪着的肥硕男子是万念俱灰,可一旁的太子也是胆战心惊,生怕张越殿前失仪,将自己靠清风寨捞金的事情抖落出去。
顾基干脆拍案而起,声如洪钟似的怒吼道:“你现在错了又有何用!?张越,你败在了自己的愚蠢和阴险!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龙颜大怒,如同滚滚闷雷似的将张越五雷轰顶,彻底粉碎,他哭道:“陛下,我是……我是被别人误导了一次才误入歧途,这根本与我无关……”
“还敢狡辩!”顾基见他死不悔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滥杀无辜,残害了多少孩子的性命,竟还敢说是旁人之责,来人,先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张大人神情凝滞了一瞬,连忙求饶,“陛下……陛下饶命,五十板子下官哪里承受得住,您这是要下官的命啊!”
他一大把年纪,竟是又哭又喊涕泪横流,丝毫不顾及颜面,被人拖了下去在殿外声嘶力竭的尖叫。
顾基紧紧闭上了双眼,低声道:“宴儿,你说,是不是朕上了年纪,连人都分辨不清了,竟是将这样的人放进了朝堂之上……”
顾琮远冷眼观看,轻蔑嘲讽的神情都写在了脸上。
顾子宴却是连连安抚道:“父皇春秋鼎盛,慧眼如炬,都是张越满腹阴诡,净是做些伤天害理、人神共愤之事,与父皇无关,您……切莫自责。”
顾基年纪轻轻便登基称帝,当年又是铁血手腕,南征北战,直到中年才渐渐的将心肠软了下来,边境又有重重铁甲镇守,无人敢犯,本以为这样便能保住太平盛世,谁知蛀虫却不是外敌,而是从内里渐渐腐烂的。
他短短半天,像是老了十岁,面上的皱纹都加深了似的,显出了几分老态。
张越挨了五十板子后,被侍卫拖了上来,身上挂着隐隐约约的血迹,他快被打得吐血,一身肥肉都松懈了似的挂在身上,口中还喃喃着:“陛下……陛下……”
“张大人还在鬼叫什么?”顾琮远居高临下的睨视着那人,冷笑道,“朝廷命官和清风寨勾结,当真是罪孽深重,你有十条命也换不回来那些孩子的命。”
张越身上的疼痛似乎超负荷了一般,达到了顶点便开始神志不清,他口水都拖了出来,道:“陛下……”
顾基案前摆着的,全是张越勾结清风寨买女童男童的证据,看着便让人不寒而栗。
张越颤抖着竟是站了起来,道:“可是陛下……此事不止有下官参与其中,还有,太子殿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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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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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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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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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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