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男子又只身来到了文湘戏社,这个充满迷津而又莫名亲切的地方。
本是想买一张相声社的票,听一场相声,回味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可不想,竟被一个小男孩吸引了注意力。wWW.ΧìǔΜЬ.CǒΜ
只见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男孩,站在一颗杨树下,穿一身墨色长衫,手中打着御子板,正在唱着太平歌词。
“杭州美景盖世无双,西湖岸奇花异草四季清香……”
那悠悠扬扬,飘飘荡荡的歌声入耳,这童稚的歌声格外的熟悉。
男子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那个穿长衫的孩子恰如自己童年的模样,当年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那时自己也不过七八岁,跟着师父学艺,和他一样,时常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练唱太平歌词,一练就是一整天。
只有耐得住寂寞,方能才享得住长远。
到后来,自己长大了,不负当年的苦练,如愿以偿成了角儿,没有辜负师父的厚望。
再后来,天津被屠,师父客死他乡,一切都不在了……
想到这些,男子的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阵酸楚。
那个犹如自己童年模样的小男孩,又是如此的亲切。他情不自禁的叫住了面前的小男孩:“小公子!”
那小男孩转过身,似乎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呼唤惊了一下,却还是十分恭敬有礼的欠身问:“先生,您叫我?”
当这个小男孩转过身时,男子看清了他的容貌,那眉眼分明就是……
男子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为何这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与自己从前的搭档林宏宇的容貌竟如此相似。
那眉眼,分明就是一个模子刻画的。
难道他是……
可是又怎么可能呢,搭档林宏宇与他的妻子已经在战乱时伤亡,唯一的孩子易之也不知了去向。这个小男孩又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儿子呢?
见男子暗自出神,小男孩莫名其妙的问:“先生,您叫我何事啊?”
“啊?”男子回过神,方问:“我见你一个人在这里唱太平歌词,心生好奇,所以想来问一问。平素里像你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在玩耍,为何你要在此处练太平歌词啊?”
小男孩答道:“是师娘让我练的,她说我必须苦练才能成角儿,所以,只有我夜以继日刻苦的练功,长大后才能成为像我师父那样的名角儿。”
男子思忖了一下,又问:“小公子,我看你的相貌与我一位故人十分相似,能否冒昧的问一下你的尊姓大名,父母为何人?”
小男孩答道:“我的名字叫杨易之,我父亲叫杨泽,母亲叫周敏。”
“易之……真的是易之!”当真是故人之子,没想到他的养父养母竟然是自己昔日里的看客。
男子此刻激动双手颤抖,声音也提高了几度,又问:“易之,你可曾知晓林宏宇这个人?”
易之满面的惊异:“先生,你知道我的亲生父亲?”
男子上前了一步,凝重问:“孩子,你当真是林宏宇的儿子?”
易之点点头,却是茫然:“妈妈和我说过,我不是她的亲生的,我的亲生父亲叫林宏宇,母亲叫薛茹蕙,他们在我不足周岁的时候为了保护我而死,爸爸妈妈让我不能忘记他们。”
“师娘也说过,我的亲生父亲是师父的搭档,可是我连师父的面都没有见过。”
易之稚嫩的脸庞上,满是不符合年龄的困惑。
难道真的是……男子的心里犹如有万般风雨袭来,他凝眉,颤声问:“那你的师父师娘又是何人?”
易之依旧茫茫然:“我师娘是念安娘子,她其实就是我师父,我的功夫都是她教的。但偏偏她不许我叫她师父,只许叫师娘。”
“所有的师兄师姐都叫她师父,只有我叫她师娘。她总是说我的师父另有其人,他在远方没有归来。”
“我问她,她又不肯告诉我,她只说,我的名字是师父给我取的,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说……”
真的是她,果然是她,苦等了八年的她,此刻就在眼前!
原来她一样没有忘记他,原来八年来,她一样对他魂牵梦萦,朝思暮想!
那百感交集的感觉如惊涛骇浪般的向他心中袭卷开来,他激动得双手颤抖,握住易之的肩,恳求着:“易之,你师父就是我一直要寻的人。她现在在哪里,你带我去见她好不好?”
易之退后了一步,摇摇头,歉然而言:“先生,这个恐怕不行。我师父性情冷淡,她是不会轻易去见外人的。”
“不,她等的人就是我,我一定要见她。”
男子的心中已是止不住的惊涛骇浪翻涌,顾不得易之的拒绝,只见院子的大门是敞开的,便无所顾忌的冲了进去。
“哎,先生,您不能进去……”易之见他冲了进去,急忙上前阻拦。
“月儿!”他大声呼唤她的名字,一方院落中无人回应。可他看到这眼前之景,竟骇然一惊。
这布置,这陈设,当真如从前的湘梦园和文周社的一样。苦了她的一番心思,一个人千辛万苦的把湘梦园和文周社重建如初。
“先生,是你啊,你怎么到了我们的院子里?”
“素心?”他转过头,只见素心端了一碗红豆薏米泡的茶水,诧异的看着他。
“师姐!”刚刚赶上来的易之气喘吁吁的跑到素心面前,焦急道:“这位先生不顾阻拦,非要见师娘。若是师娘知道有陌生人闯进来,她一定会生气的。”
男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眼中添了一丝歉意,欠身道:“素心姑娘,如有失礼还望海涵。”
“可你的师父念安娘子是我的故人,我今日一定要见到她,能否请素心姑娘通传一下?”
素心顿了顿,面色有些为难:“可我师父一向不见外客的,之前有人想要拜访她,结果她全叫我们打发出去了。”
“先生,我知道你是喜欢我们的看客,我可以理解你。但你想见我师父,这个恐怕我们帮不了你了。”
男子却执意,仍然坚持说:“如若她知道是我,她一定会见的。”
他说罢,又向前走了两步。素心连忙跟上去,阻拦着他:“先生,万万不可,师父的房间是万万不可随意进入的。”
男子望着素心手中端着的红豆薏米茶,不禁心里泛上一阵暖意,说:“这么多年了,你师父还是和昔年一样,喜欢喝这红豆薏米茶。”
素心诧异:“先生,你怎么知道的?师父这些年,每天都会喝这茶。而且她总说,红豆寄相思,这是故人之物。唉,这我又不懂了。”
男子粲然一笑:“故人未归,心却如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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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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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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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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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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