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每日的工作无非就是帮助周敏处理家中的杂务,倒还轻松自在,周敏又心善,从未亏待过她们。
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虽然比不上从前在湘梦园的自在,但至少不再受战乱之苦,他们已经很知足了。
只不过顾安笙一去三个月,仍未有归来的消息。乔锦月一直不间断的在津城打探他的消息,没有人说见到他回来,那便必然是还在海城。
顾安笙离去的时间越久,乔锦月便越忧心,他在上海杳无音讯,哪怕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乔锦月在天津也无从得知。
这种相思入骨感觉日复一日,从来都没有间断过,她有时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海城寻他,可现在的自己寄人篱下,小环和珮真也得靠自己照顾,她现在没有任何能力去寻顾安笙。
她偏偏又是个好强的主儿,这种相思难耐的痛楚她与谁都没有说,只能默默的在心里忍受着。
这一日,她随着周敏一同去街市上采购。街市上,只见一位说书先生坐在桌前喋喋不休的说着。
围观的人不多,乔锦月在不远处很清晰的听见了他说的故事。那说书和相声算是半个同行,既然与相声有关,乔锦月便忍不住多去看几眼。
周敏在布艺摊挑选着布料,她便出神的听着说书先生说着书。
“话说这范喜良被秦始皇的官兵抓去休长城,一去就是好几个月啊,这孟姜女在家中等的可谓是异常的煎熬啊……”
“范喜良经受不住压迫与剥削,在饥寒交迫中死在了未修建好的长城下。”xǐυmь.℃òm
“孟姜女在家中可是一点也不知情,还在傻傻的等着范喜良回家呢。真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呐!”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听到此处,乔锦月的心骤然一凉,整个人几乎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猛然间,竟觉得说书先生说的春闺梦中人就是自己。顾安笙在上海未归,他是生是死,自己何尝不是与孟姜女一样毫不知情。
若是顾安笙真的已经埋骨他乡,那自己何尝不是春闺梦中人?
那魂牵梦萦的人儿,不会真的已经……想到此处乔锦月不禁怔住了,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灌满了寒意,好似整个人都被冰封了一样。
当那个可怕的想法涌入脑海时,似乎如同一股寒流般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锦月,锦月。”周敏的呼唤把她的思绪拉回:“想什么呢,该买的都买完了,我们回家吧。”
乔锦月转过头,怔怔的看着周敏,她此时脸色已经煞白成一片,额头密布着汗珠,颤抖着双手,说不出话来。
周敏被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不禁大惊:“锦月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突然差成了这个样子,你是不是病了?”
“敏姐!”乔锦月再也忍不住心绪,抱住了周敏,大哭了起来:“敏姐,他如果埋骨无定河畔,我现在是不是就是那春闺梦中人。”
“范喜良死了,孟姜女还在梦中。安笙现在是不是也已经不在了,可我现在还什么也不知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他是生是死,是忧是患,我都不知道,我好怕他已经不在了,而我还在梦里……”
乔锦月已经伏在周敏的肩上哭得不能自已,这一次她的情绪波动的比每一次都大。
她在街上毫无顾忌的大哭,周围的路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眼神。
周敏也不能见得乔锦月在街上这样公然的大哭,便抱住了她,拍着她的背安抚着:“锦月,没事,别哭了啊。这里这么多人呢,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啊。”
乔锦月缩在周敏怀里,依然啼哭不止,边哭边哀声道:“敏姐,安笙他会不会已经不在了,他会不会真的已经化作无定河边骨了,那我怎么办,我怎么活啊!”
“没事的,锦月,小顾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周敏边安慰边劝:“锦月,我们先回家再说吧。”
周敏好说歹说的终于把乔锦月劝住了,她虽然克制住了情绪,不再大声啼哭,可这一路上却一直默默垂泪。
回了杨家,周敏意识到了乔锦月的异样,将她送到房间后,仔细问:“锦月,刚刚在街上可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失控成那样?”
乔锦月摇了摇头,无力的哀哀而言:“我听到说书先生讲到孟姜女和范喜良的故事,他说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敏姐,我在津城一点安笙的消息都不知道,他在海城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救出师父。”
“甚至连他是生是死,我都无从得知。他会不会已经化作无定河边骨了,而我却还在这做春闺梦中人呢。”
说着,乔锦月便又流下了眼泪,周敏见她这悲痛欲绝的模样,也不禁心酸。
她便拍拍她的肩,安慰着她:“怎么会呢,你就爱瞎想,孟姜女是孟姜女,你乔锦月是乔锦月,不要拿古人的故事与自己浑比。”
“小顾在上海可能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你不要急,再安心等待几天,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乔锦月麻木的点头:“为今之计,我能做的也只有在这里等他了。但是,敏姐……”
她站起身,哀恸而言:“敏姐,你知道吗,这样相思入骨的感觉我真的快熬不住了。他一去三个月,一点讯息都没有,我真怕他已经不在了……”
“不会的,别瞎说。”周敏坚决的摇头:“他不可能出事的,你想着他,他也一样在想着你,就算他为了你,也能活着回来的。”
“三个月都过来了,差不了着几天,你再等一等,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嗯。”乔锦月拭去了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忧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毅然:“我相信他会回来的,我能感觉到,他现在还在这个世上,他没有离去。”
“我相信我的感觉,敏姐,你说的对,三个月都熬过来了,不差这几天。”
她顿了顿,又对周敏致歉:“敏姐,都怪我爱胡思乱想,害你担心了,你放心吧,我很坚强的,我没事。”
周敏笑着拍了拍乔锦月的手:“这样想就对了,忙了一整天你也累了,睡一觉歇一歇吧。我先回去照顾雅雯和易之了啊。”
乔锦月点头:“敏姐,你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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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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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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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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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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