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清晨,蒙蒙的细雨潇潇不歇,似乎是在为这即将离去的人儿饯行。这雨下了一夜,初秋的荒凉之意似乎被这潇潇落雨更添了一丝凄凉。
“月儿,我不在的时候,师娘就要靠你照顾了。还有易之,他是我们的徒弟,他还不到周岁,你也好好的照顾好他,等着我回来。”
车站的送客台上,顾安笙事无巨细的向乔锦月叮嘱道。
“我都知道。”乔锦月撑着伞,半边衣襟已经被这雨水淋得湿透。
她含着泪凝望着顾安笙,嘱咐着他:“上海危机重重,你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性命。勿要多做耽搁,救出了胡叔叔,一定要平安归来。”
“我会的。”顾安笙重重的点点头,望着乔锦月那消瘦的脸颊,双手情不自禁的攀上了她的发丝,抚着那沾着雨水的鬓发,双手逐渐从她的发丝滑过她的肩,并把她紧紧的拥在了怀里。
这一次,他抱她抱得比任何一次都要紧,仿佛生怕她从眼前消失,说话间也带了沉重的哽咽:“月儿,终是我对不起你。”
“在这风雨飘零之际,我本该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可是这么简单的需求我最终还是没能做到,对不起。”
“安笙。”乔锦月的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滑落,这深沉的拥抱似乎让她更舍不下他。
她把脸埋在了他的肩上,声音低低:“你要记得我在这里等你,无论上海是怎样风云诡谲,腥风血雨,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危,救回你的师父后,平安的全身而退。”
说到此处,她忍不住抽噎了一下,吸了吸鼻子,继续说着:“你必须要平安归来,你若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会独活。哪怕是阴曹地府,我也要随你而去。”
乔锦月说得决绝而毅然,而此刻的心似乎已经被碾压的粉碎,话到此处已然泣不成声。
顾安笙闭上眼点着头:“为了你,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更不会让你有事。”
“等到天下大治的那一天,我还要和你花前月下,烹酒煮茶,等着我们新婚燕尔,我与你厮守一世,永不分离。”
大雨滂沱,似乎是在为这一对多情人的离别而感伤不已。
乔锦月轻轻推开了顾安笙,她怕自己对这温暖的怀抱贪得无厌,以至于不能从容的送他离开。
她擦拭去了脸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站在顾安笙的面前,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凝重而言:“记得我说过的话,无论在哪里都不能忘记,我,玉姨,易之,我们都在天津等着你。”
顾安笙望着乔锦月那蓄满泪水带着血丝的双眼,不由得心被刺痛了一下,他不忍去看她,只怕多看一眼心就会多痛一分。
他低下头,握住她的一只手:“月儿,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最重要的事就是照顾好你自己,这才是重中之重。”
“这短短几个月,你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你不能再这样消瘦下去了。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当初的那个光彩照人的月儿,亦如我们初见时模样。”
“初见时……”乔锦月不由得恍惚了一下,思绪飘飞,回到初遇时的哪年夏天。
那时的自己还是一个不经世事,冲动直率的小姑娘。每天要做的事,只是练功,唱戏,没有任何值得自己去忧心的事,顶多就是调皮了被师父父亲教训一顿。
所谓的烦恼,也只能说是为赋新词强说愁。那个时候,师姐,师兄,父亲他们都还在,自己生活在他们的庇佑下,无虑无忧,喜乐安然,那时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家国之忧。
如今距那个时候已经隔了三年了,三年的时间不长,但又仿佛已经久得不能再久,这三年已经彻底的改变了一切,也彻底的改变了乔锦月整个人。
山河破碎,亲眷亡故,她再也做不会那时高枕无忧,怡然自乐的乔锦月了。
昔日喜乐,而今已化作云烟,想到此处,乔锦月不禁怆然,却还是忍着泪点头:“我会的。”Χiυmъ.cοΜ
“去往海城127列车的乘客请到检票口检票。”
广播声响起,顾安笙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又转过身,凝望着乔锦月,沉声说着:“月儿,我真的该走了。”
“安笙!”乔锦月忽然高声叫出了顾安笙的名字,好似不顾一切的将伞丢在了了地上,任凭雨水打湿自己的衣襟,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没有从前的炽热,却含满了难以诉说的苦涩。唇齿相依间,不知夹杂了多少的不舍与心酸。
顾安笙揽住了乔锦月的腰,深沉的回应着她的这个吻,这细腻而又绵长的吻,仿佛已经倾盖了整个人世间。
良久,顾安笙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乔锦月的唇,为她捡起雨伞,递到她的手中,嘱咐着她:“天气严寒,你不能再淋雨了,回去后记得洗个热水澡,千万别着凉了。”
说罢,便提起了行李箱,撑起了另一把雨伞,对乔锦月道:“月儿,我真的要走了。”
透过雨幕,乔锦月望着顾安笙那沾满雨水的脸:“安笙,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在这里等着你。”
顾安笙点点头:“一定。”两个字并不长,却凝聚了他全部的坚毅。他转过身,不再回头,径直上了列车。
列车上,依然能看到乔锦月撑着一把雨伞,那瘦弱的身影朝着列车的方向不停的张望。
她终于透过那阴暗的车窗,看到了列车里的顾安笙。那车窗上的雨痕,犹如一道泪痕,她最后一次声嘶力竭的呼唤:“安笙,一定要平安归来!”
“滴……”一声鸣笛声响,列车缓缓开起,乔锦月已然听不清顾安笙再说些什么。
只看到这列车从眼前缓缓驶过,那影子在眼中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这不知归期的诀别,犹如一次孤注一掷的赌博。
前方是龙潭亦或是虎穴,都犹未可知,只怕这无声无息的诀别,成了生命中的第最后一次道别。
“安笙,我在这里等你。”乔锦月望着列车已然消失不见的铁道,垂下了手,雨伞掉落在了地上。
这一瞬间,仿佛心里压抑已久的哀伤被什么东西一触即发,她在就在那一瞬间,彻彻底底的崩溃了。
终于,她在那大雨滂沱的列车站,一个人蹲在了地上,哭到不能自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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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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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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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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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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